杨士奇道:“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辩?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这下黄大人能明白么?”
黄淮点了点头道:“好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皇帝是想用这八个字立威啊,有八个字在,谁还敢说什么呢,太监不是男人不假,可也是我大明的子民,对国家兴亡也有大责任,陛下让他们的读书,正是明白这个道理,陛下果然不愧为陛下啊,这八个字可让人反驳不得,否则那是居心叵测了!”
杨士奇点头道:“不愧是黄大人啊,能将皇帝的心思理解这么透,让老夫好生佩服的很?”
黄淮摆了摆手道:“杨大人说笑了,陛下已经将意思说明白了,老夫能明白这点并不算什么,倒是陛下能写出这样的话儿来,那才让老夫佩服啊?”
杨士奇道:“这话儿可不是皇帝说的?”
黄淮道:“那是谁说的?”
杨士奇道:“老夫刚才出来的时候,稍作打探了一番,这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八个字,是杨峥杨大人说的?”
“杨峥?”众人一愣,黄淮叹了声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啊,半年前的那两篇八股文老夫还记忆犹新,想不到不过才几日,再一次听到这般让人惊讶的话语,这个杨大人心中的才学,着实让人佩服?”
杨士奇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个小弟还真不是一般人,这八个字真言,送给皇帝可谓是一把尚方宝剑了,皇帝用它开路,可谓是无往不利了!
“哼,佩服什么,这话儿倒是有些道理,可这话儿被皇帝当做了让太监读书的利器,我等反驳不得,让人气恼的很?“杨荣哼了声道。
“如今怎么办,将这话儿送给六部,那帮书呆子可不管这些了?“杨溥有些担心的问。
“那还能怎么办,皇帝心意已决,再闹腾下去,皇帝还以为是我们内阁怂恿文官逼宫呢,我看啊,这话儿既是皇帝给的,那还是有一定的震慑力的,再说了这八字真言,也不是无端的放矢,大明的江山荣辱还真不是靠我们几个内阁大学士能左右的,得需要天下的百姓,文官武将、太监共同努力才行,如今皇帝不过是让太监诵点诗书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杨荣摆了摆手道。
“话虽不如,可太监终究不是我们的人,终日陪伴在皇帝身边,洪武时内侍不读书,不识字,干预不了政事,一旦太监诵了诗书,那就可不一样了,皇帝若有意培养,日后可就是我们的一大劲敌啊,不得不防啊?“杨溥道。
“哈哈,这个简单!皇帝不是让太监读书么,宫中读书识字的太监不过司礼监而已,看他们平日的批阅的奏折,就知道才学如何了,皇帝让内侍读书,这老师可不得从外廷选么,外廷能做老师的是什么人,还不是翰林院的那些编修罢了,他们可是正儿八经我们的人,只需好好利用,未必就不能将太监培养成读书人,熟知历史荣辱兴衰,未必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说不定了!”黄淮笑道:“再说了,我大明的读书人最注重是什么,师生关系,等我们的人做了太监的老师,教他们诵读圣人之言,明白圣人的道理,难道还怕他们不尊师重道,我看,让太监诵读点诗书倒也没那么可怕?”
杨荣暗暗点了点头,这样想来,倒也有几分道理,但这毕竟是大事,所虑的可不是眼前的这点利益,而且皇帝千方百计的让太监诵读诗书,绝不是想让外廷与内廷一条心,那样皇帝就彻底成为孤家寡人了!这是皇帝绝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太监绝不会成为外廷的人,反而是皇帝用来限制外廷的人,只是眼下还没达到这一步而已?“
“这样行么?”杨溥看了一眼杨士奇自言自语的道。
杨士奇轻轻叹了声,道:“内阁因缺乏法定的地位和权力,只是政务的辅助机构,通过票拟、修旨来辅政,但大学士的票拟最终要通过皇帝的朱批,可老夫听闻皇帝已经开始有意的让司礼监秉笔太监掌章奏文书,这样一来,人主怠荒,深居内宫,不亲政事,不见大臣,又把太监当作心腹委以重任,朱批便由秉笔太监处理。司礼监便凌驾于内阁之上,内阁权力仅止于票拟。无论皇帝亲自掌权或者是假手于司礼监代批,大学士只能承旨办事,由是司礼监便趁机窃柄专权。明之阁臣即使有理想,有主张者,也必须先勾结宦官不可,否则一切政事都受到宦官阻梗,不能上达皇帝……?”说到这儿,重重的叹了声道:“如今只能希望皇帝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想让太监诵读诗书而已……?”
杨荣等人本就是干吏,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黄淮让太监因师徒的关系,将太监变为自己人,这个想法虽好,可太过理想化,不说太监与读书人千年来互相仇视的情绪,便是皇帝也不会答应,太监读书识字最终的演变,就是成为皇帝左右外廷的工具罢了!“
四人唉声叹气了一番,最后的结果还是再想其它法子,眼下须安抚六部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天下兴亡、匹夫有发了出去,起初六部人员多有不服,可在杨士奇、杨荣等几位大人的大力安抚下,加上这八字真言的意义下,官员们终于勉强答应不再上书。但也有几个不怕死的,仍具在无门外闹腾了一番,这一次朱瞻基没在客气,让锦衣卫、东厂番子迅速出动,迅速抓了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