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还抱怨过这北疆归来的苏少将军搬到哪里不好,偏偏要搬到他们平阳侯侯府的旁边,做劳什子的邻居。
现如今,凌珏倒要收回这种想法了。得亏他搬得近,要不然这消息传得就不及时了。日头已经有西下的兆头,过去收拾封锁也少不得要花费些时间。
守门的下人立即应下,转身奔了进去。
这一等也不消功夫,不愧是战场上历练出来的将军,做事情就是雷厉风行。
那仆人进去没有多久,凌珏便在门口等到了大步流星走出来的苏云起。
他看上去气色倒是比那副硬撑出来的灰败样子强多了。显然是经历了昨晚的休息,精神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了。
一头乌黑的长发依旧是被束在脑后,在清风的吹拂下扬起的角度刚刚好,既有着少年人身上独有的意气风发,也有着一种自成的潇洒fēng_liú。
他露出一个笑容:“世子久等了。”凌珏和他不对盘,既然这个时候来找他,想必定是案件有了进展。
“也没有多久,少将军既然来了,那我们这就即刻出发。”现在赶过去所需要做的,可不单单是简单的收尾工作。
两匹骏马先后驰骋而过,穿过人流如织的闹市街道之后,便是一片专属于东郊的荒芜。
有夏日和风自鬓边呼啸刮过,这里的区域空旷得多,风也更凌冽得多,竟然莫名吹得两颊生疼。
苏云起手抓着缰绳,将头微微侧过:“你方才说事情的进展是什么?”
凌珏自然是不能全盘托出,无影的事情可大可小,却也不是当做谈资可以随意一说的:“这回的仵作绝对可靠,那人死于后背的毒针。”
权当无影是个仵作吧,更何况,凭他的本事,担个仵作是绰绰有余。凌珏并不觉得自己给他安地这个身份有任何的不妥。
“原来是毒针,倒也难怪。”苏云起一点就透,回想起那日李非年的怪异行径,当下就将所有的点串连了起来。
当凌珏和苏云起赶到义庄之时,又恰逢太阳落山的时刻。
义庄一片寂寥死静之中,却整整齐齐排列着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小可见过世子,少将军。”面前的这人行事倒是沉稳。说话的态度和腔调也比那当初的李良,后来身份被撞破的李非年要自然得多。
苏云起注意到,看来是等候多时了,这人的小腿都在微微发着颤。
而这颤抖一看就是站立多时,身体做出的下意识地应激反应:“辛苦了,您是?”
来得匆忙,苏云起只来得及问清死尸验伤的一些情况。
对于凌珏事先安排出来的人员分工情况一概不明。
“二位可直呼小可大名,程云承。小可现在在玄都观下设的玄都司中任职。”程云承回话的时候一直双手作揖,谦逊得很。
凌珏面上倒是无异,毕竟人可是经由他手调来的。只是在听到“玄都观”三个字,明确了眼前人的身份之时,内心还是稍有错愕之感横空划过。
至于苏云起的反应就是更甚了,他伸出手搀起了眼前的程云承:“原来是程前辈,是晚辈眼拙了。”
玄都观那是什么地方?即便是其下吏属设立的玄都司也绝不是泛泛之辈就可以进去的。
苏云起虽然打从北疆归来,对京都之事了解得远远没有凌玥兄妹更甚,但是那些名传千里的东西也是有所耳闻。
玄都观相传是从前朝便存在了的。一个“观”字足以说明里面汇聚着的是什么样的英才豪杰。
值得一提的是,这道馆建造的发起人着实特殊,是当时的天子。
道士也好,和尚也罢,已经在中原兴起多时,这一特殊人群的从无到有实在不足为奇。
道士擅占卜算卦,和尚又擅渡化解灾。二者术业专攻,各有领域,却无一不受上至为政者,下至平头百姓的追捧拥戴。
只因为政者想要社稷百年乃至更久,国祚昌盛无虞。普通人万事又难以事事顺心顺意。
这个时候,超脱常人以及自然之力的东西出现了,并且毫无疑问地在这片土地大盛起来。
玄都观就是在这样的时代洪流中应运而生的,观长又被历代天子奉为“国师”。
只是,能影响这天下运转的从来都不是九天之上那真假难辨的神仙鬼怪。
前朝,终于还是败了。
先帝于断垣残壁中兴兵,于战火流离中讨伐,阻山河,断川流,让这片土地换了新颜,再次易主。
先帝原是个不信鬼怪乱神之说,甚至深深厌恶的人。
又加之前朝君主荒淫无道,自己轻而易举便推翻了其统治。先帝由此得出结论,可见整日烧香拜佛果然都是徒劳无功。
天盛,自此以后便不再有玄都观的存在,又或者说名存实亡更为妥帖一些。
神权,神权这个东西一旦落地生根,根本没有那么容易从根深蒂固的思想中拔除。
先帝便是开国皇帝又如何?在神的面前就是不自量力,就是螳臂当车。
但是,先帝也毕竟是这天下的主人。玄都观被下设出了玄都司和玄都门。
玄都司和玄都门相辅相成,却又各自独立。这正是先帝的一条计策,他要分权,将玄都观的实力一点点瓦解开来。
玄都司,里面供养着的是天下各派奇人,初听多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手段。可是,奇兵制胜的现实让他们重新回归天下人的视野。
就连当今陛下也早于登基之初表明了对他们的倚重。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