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好,闭目养神也算嘛。”面对许七,赵涵倒也没有那么遮遮掩掩。这可能就是面对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所造成的差异吧:“前辈你坐,我去问问华大夫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
许七虽然是同他相识不久,但其人身上的那种感觉很快就能让他放松下来。
许七望着赵涵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其实并没什么必要,最后只能讪讪作罢。
赵涵还是太过年轻,以为来这里吃一顿睡一晚,打个招呼就可以走掉了吗?当然不可能只有这么简单。但许七却并没有直言戳破。
因为走不了的原因并不是在仲名军的副将刘勤旭这里,而是和他们一头的华。
华不愿,赵涵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赵涵轻手轻脚地溜回了华的身边,脸上全是藏不住的窃喜,就连刻意压住的嗓音都有些音调微微上扬的意思在:“华大夫,天也亮了,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走?”华的这话虽是疑问的语气,可看他面目神情,却是一点儿都不惊讶,就像是早知道赵涵会这么问一样:“这里病人这么多,你难道想走?”
“我!”这一句话将他回得哑口无言,倒好像真这么一走了之了不讲道义的人真的会是他一样。
可赵涵欲哭无泪:“你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赵涵见识过浅,大多时候又把事情想得过于单一。因而连华的言外之意是什么都不能理解得透彻,以至于常常拖了后腿都不自知。
就像现在,华觉得,若是他再不做点什么行动出来的话,赵涵这张嘴完全会越漏越多,直到某日把底儿都败光:“你去,去山上找点儿止血草药回来。”
“你那点巫术不就够用了嘛!还要止血草干什么?”毕竟他们名义上可是师徒关系,赵涵不好说什么,只一个人站在原地不情不愿地咕哝着。
“引歌的外伤严重,都发脓了。”华虽然没有动,可目光却是偏到了睡得正熟的引歌身上:“这个时候,你还要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这个字眼实在是太严重了,不过赵涵确实是于心不忍,忍不住轻嗤了华一声:“你也别用言语激我,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的。”
其实华的目的很简单,帮着引歌治疗外伤是一方面,更多的则是为了同他说几句悄悄话。赵涵虽不是什么需要防范的人,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还是想了个法子把对方支开。
“引歌。”仲名军的这些人应该累了许久,连日来受到的病痛折磨以及对敌军的小心提防,似是耗尽了他们最后的一丝心力。
此刻即便是华同赵涵说了好久的话,也没见一个清醒的。放到引歌身上来,便更是如此了。
引歌平躺着,两只手臂则是安安稳稳地垂在身侧,这么规整标准的躺姿。要不是他的胸膛因为呼吸而一起一伏着,华都要以为他这是大半夜地去了呢。
他张了张嘴,只是无声无息地叹息着,像是在感慨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吞咽回了肚子里去,只有一些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
他推了一推,轻声道:“引歌,你的伤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要不是昨日替其疗伤使用的那个巫术难以和正常的草药相互叠加,强行叠加的效果说不准只会更加地适得其反。他又何必硬生生地拖上一晚上,直到此刻反而来打搅人家的清梦呢!
引歌唔了一声,这才从沉睡中缓缓清醒了过来:“华大夫?你……”
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们还在睡觉,我来看看你的情况。”
引歌应了下来,虽是半截身子基本都动弹不得,但还是尽己所能地往华身边挪了一挪。
“不要乱动。”自始至终,华的声音都低低的,并不能感觉到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可此时就这么一句话,引歌却从中听出了些决绝冷然。
就好像,他如果再不听话地动上那么一下,华就会过来把他好不容易接上的胳膊再给拧下来一般。
“嗯。”引歌眨巴了眨巴自己很是无辜的双眼,安分守己地瞪着头上的房梁。
房梁经过这么一役,早已摇摇欲坠的它似乎更加岌岌可危了。某些木头相互穿插交接过去的地方,那是肉眼可见地削瘦,被损坏的木料和着空气中的微尘早就不知道散落在何时何地了。
那些随风四散去的,再不需要承担架构起这茶棚一砖一瓦的担子的,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可留下来的却是始终都不能超越某种束缚,因而局面变得越来越被动,于它们而言,倒像是坠落到了无边的炼狱当中。
一滴晶莹的泪珠就这样涌出了眼角,顺着脸颊缓缓滴落,刚巧落在华凑来的手背上。
华不自觉地微微顿住了片刻。不过,也只有片刻:“不要多想,便是秋后的蚂蚱也没有颓唐的道理。更何况,你这才哪到哪。”
华不大清楚是何原因让这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这个模样。但昨日接骨正位的时候,他可是硬咬着牙一声都不曾吭过的。怎么今天就换了个样子,忽而对这些东西伤春悲秋了起来呢?
可想而知,原因并不在这里。华甚至怀疑,刘勤旭的事情,引歌未必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
“昨晚你们都睡着了。”华搭着他的脉搏,说起瞎话来连草稿都不打:“刘副将同我说,今日你们仲名军就要回京了。京都的名医向来众多,合聚之力未必就不如我。更何况,这算因公负伤,你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