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日格外的干燥,雪后的天空格外澄澈,青龙城外的寒风愈加寒冷,就在这清冷干燥的寒冬之中于遍布大地的皑皑白雪之上,元一商队中分出了二十余辆马车继续向着草原前行,而赵姓公子所在的马车也在其内。
一路的同行,多日的相伴,由那诸多言行习惯与细节分析,许年猜测这位年轻的赵姓公子定然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就其姓氏为赵这一点甚至还可能推测其为赵宋皇族的旁支。
至于为什么世家大族的子弟会在寒冬腊月、阖家欢庆之际远赴草原,许年这就不得而知了,赵公子也从未透漏,大概是因为有些不得不处理的家族要务吧。
“赵兄,就此别过。”
不远处的就是青龙城与草原金帐互市的围场,就在青龙城北的城门外,许年向着赵公子躬身道别,今日就是赵公子那日所言的分别之刻,看着寒风中一身裘衣的年轻世家公子,不知怎的,许年总是感觉其眼中似乎有些泛红,莫非是青龙城驿站的驿馆条件太差,让这为世家公子辗转不得眠么。
“许兄,就此别过。”
言罢之后的年轻赵公子向后一挥手,常伴与其身后的一名护卫便奉上了笔墨纸砚等物,“许兄,请了。”
此刻的赵公子言笑晏晏,外罩纯黑色羽纱面貂皮里的披风,纯白的毛领在年轻公子的脖颈处围了一圈,头戴的暖帽帽额正中镶着晶红宝珠,腰带是一条青金闪银双环四合如意扣,脚踩掐金丝墨色皮靴,一身装扮中纯黑、纯白与晶红三色集于一身,天然一副上位者的风范,显得极为贵气。
“哈哈,前些日子的那些话,赵兄还挂在心里呐。”
许年见此瞬间就明白了赵公子的意思,当下一笑便提起了那只看着就很名贵的紫毫毛笔,不过在侧捧着笔墨纸砚及搬来案几的两位护卫可没有给许年什么好脸色,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让许年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自然,要知道许兄前几日给单通判的那首可是可以扬名万里甚至留名千古的佳作,这等难得之作万金难求,许兄那日既许了赠我一首离别诗,我又怎么会忘记,不过可能随便敷衍与我,今次给我的这首也不能差了,至少也得名扬千里”赵公子一扬头,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其言中将这离别的不舍之意隐藏在了故作的傲然之情中。
华服的赵姓少年为许年抻开了淡黄的洒金纸,看着城门外紧闭的凉亭、两山之间相夹的悠悠古道与白雪皑皑的大地,许年略作思索,便提笔蘸墨而书:
长亭外,古道边,瑞雪冰连天,朔风击石鼓声残,重阳山外山。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常零落,问君此去几时还,归时莫徘徊,人生难得是欢聚,却是别离多。
“我草字如意,如是的如,心意的意,许兄莫要记得差了。”
“嗯”
浓重的笔墨以清峻飞扬的行书落于纸面,就在许年即将落款之时,此前自称为赵毅的年轻公子忽然出言道,许年停笔抬头看向赵公子,心下虽然有些奇怪其为什么要特别说明其字为何,但并没多闻,只是点了点头后轻轻匀墨与笔端以雍容古拙的张迁碑隶书意写下了落款:
与赵君如意别与青龙关,雍熙四年正月初一许年书。
自此这一篇改自前生脍炙人口诗词的长短句骊歌出现在了双月之下,依旧是荧光彩彩、熠熠生辉,持续了十余息才散去。
再看向少年赵公子,其口中喃喃有语似乎是在沉醉与这被骊歌所激发出的离情别意之中,其眼中隐隐有闪光也似乎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感伤。
“公子,时间不早了,商队的人都在等着。”
此刻,年轻公子身后的护卫因为职责所在,可不管什么许年所做诗词歌赋是佳作还是陋作,只是愤愤的看着将自家公子给惹得流泪伤心的许年,其中一个护卫还重重出声提醒着商队还有行程。
“阿大,就你话多”
年轻的赵公子抬手轻轻抹了抹眼角,便向后呵斥,但随即便又向许年抱拳,“许兄,与你从易安原一路走来,本以为是萍水相逢,却不曾想是得一知己我赵如意却能有这一首长短句也算是得天之幸,今次远赴草原也算是无憾了只是可惜唉,不提也罢,许兄,若是有缘再见罢了,应是无缘了吧,有这首长短句我已然所得甚多,再论其他当是苛求了”
不知怎的,年轻的赵公子此刻心神激荡的有些语无伦次,忽的其向前一步在所有人没来及反应的情况下,从怀中掏出一块羊脂白玉塞到许年手中,“许兄,大宋立国之时曾有名臣郑仲与名将管书起于微末时互赠诗文之雅事,今日今时,我赵如意诗才不及许兄,仅以此玉相换,聊表心意。”
“公子不可这可是”
“休得多言”
言罢之后的赵公子不待许年拒绝和随从的劝阻立刻后退两步向着许年抱拳而道:“许兄告辞。”
随后便是转身快步踏在皑皑白雪上走向马车,最终消失在了那晃动车帘内。
“赵兄,一路平安,诸事如意”
看着启动并渐渐离开的马车,许年向着那车厢的方向抱拳作揖高声而道,待到语声落下直起身来之时,许年似乎看到了那车帘掀开复又落下。
公子如意,许是并不如意啊。
青龙边关多山,长长的甲辰车队蜿蜒而行,终于是消失在了许年的视线之中,此刻的许年看着手中绝非凡品的如意羊脂玉佩,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