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堂上,老太太笑眯着眼,好像没发觉一样,径自一边看着最小的几个孙子孙女儿们玩耍,一边从自己的匣子里给苏锦衣挑首饰,丫头婆子则围在一旁。大一点儿的几个女孩儿,也是各自低头,或打量着自己的佩饰、或品茶尝果,偶有眼神儿交汇。也是互相理解般的笑着点点头。
苏锦衣眼神儿一闪,笑着推推丈夫,示意他离开,然后起身拉过锦箫,给她按坐到自己身边儿,轻捏着她的脸颊,笑道:“咱们家七丫头的小嘴儿又厉害不少啊,来来来,让姐姐我疼疼你,免得你又到处吃醋!”
苏锦箫也很给面子的倚在庶姐怀里撒娇。几个小姐妹们赶紧就着话题取笑。这一下倒缓解了满室的尴尬。
苏铭婳此时正坐在她姑姑苏锦若的身边儿吃果子。她状若无意的说道:“咦,姑姑们怎么都说七姑姑说错了?咱们府里最近可不是常有一个老道士出入么?”
苏锦若看着眨着眼睛一脸天真的侄女儿,皱了皱眉,她捏起一块儿糖果塞进她嘴里:“你不是总怨你祖母不给你糖吃么。老太太这里都是西洋进来的好东西,叫什么巧克力的,你多吃几块儿!”赶紧堵住你的嘴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苏锦衣却是接着苏铭婳的话头说道:“嗨,我还正要说这事儿呢。我们离开不过一两个月,没想到咱们京城竟然就这般热闹了。听我婆婆说,她的几个闺中密友这几天见天儿的在她老人家面前说那道士的好话,弄得夫君家里人也想请他去见上一见。这不,我回来前。婆婆还嘱咐我,托我跟老太太问问呢,您老人家向来目光如炬,您且说说这事儿可不可靠?”
老太太这才正过头,慢声道:“这一府人有一府人的规矩。说什么真假、可不可靠,我却不好一家之言了。再说,老婆子我年岁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现在可不喜欢变动呢。咱们府呢,家里向来有专门的供奉,每年也拨出专门的粥银药钱斋僧布道,想来神佛灯前,也有所知。
咱们人这一辈子啊,求平安求平安,求得是平安,可也要做到让人神皆能看过去的事儿。这心中有佛,便是吃荤随意也不亏心,神明佛主自有论断;可若是作恶多端,那便是天天念经食素,也不过是弥补自己的心亏,于德行后代又有何益?
二丫头,你问我,这外来的游道如何,我也不好多说。只是他这黄白之物沾惹太多,我不敢让府中子弟与他多有接触,算是远之敬之吧!二丫头,咱们府邸终归只是你的娘家,你婆婆那里,你要斟酌着说,若是老人家稀罕,让她看看也不能如何,你说呢?”
“是、是,老太太说得极是。”苏锦衣强笑两声,又问,“爹爹那里……”
老太太笑道:“你爹爹现在本事极大、面子也极广,他倒是与那道士来往甚密,你若是想知道得更多,呆会儿去寿客园里问问你母亲去吧。”
苏锦衣见老太太不愿多谈,便连忙改口,说起了贺家宗族中的事儿,老太太依旧是和善的笑眯着眼,慈眉善目的斜倚在软榻上的听着,偶尔接下一些话,这场面在旁人眼里,倒很有祖孙之间的亲和感。
……
晚饭后,老太太借锦诺刚睡醒、须得醒醒盹儿,便将锦歌也留了下来。
“好孩子,不急、不急,你二姐姐还得在咱们家住上几天呢,你先安下心来,和祖母好好儿的说说话。”屋里没有旁人,唯有老太太拉着锦歌并躺倚在床上。
锦歌看着老人家墨黑的双眸里泛着睿智的光芒,她心知自己这些日子的举动全被老太太看在了眼里,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您都知道了啊。”
老太太呵呵一笑,将她揽到怀里:“知道?知道什么啊?老太婆我成天稀里糊涂的,可什么都不知道呢!”
“老太太!”锦歌撅起嘴来,声音难得的带上几分娇痴。
老太太抚摸着她的头,笑了半晌,化为长长的一叹:“唉,其实你想知道的,根本不用多查,我却可以告诉与你!”
说着,不待锦歌多问,老太太就道:“若是真要多说,却是说来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