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蠢物!蠢物!”苏怀生顺着桌角又扫下一个茶杯,这已经是内书房今日被他摔碎的第五个杯子了。此杯乃是邢窑白瓷,昔时醉吟先生曾道它:“圆似月魂堕,轻如云魄起。”
杯子落地瞬间开花,碎落的瓷片因反作用力弹起,溅得四处皆是,甚至有许多碎渣弹到了跪在一旁的钱东身上。对于因此而划出的伤口,钱东却无怨言,他反而觉得苏二爷肯用此物掷地,已是将他当作自己人来对待。
他那双绿豆眼儿滴溜溜的转了几转,哭诉道:“小的是真不知道那鸽子怎么就那么巧,竟被人知晓了!”
苏怀生冷笑:“你不知道?当初我如何交代你的?你不赶紧处理好它,竟还带回府中!”
钱东连忙道冤:“二爷不知,小的也想处理它,只是那白玉儿实在难得,若想找到和它一般的,实在是难。而且,小的于此道不通,因此想着将它先带回来,瞅空子做成标本,然后带着它,照样子去找,也好寻到同样之物!”
他见苏怀生不言语,接着道:“小的又想着,这标本对于老爷您也有大用。有了它,白玉儿之事,即便以后被老太爷发现了,也无甚大碍。一来是,咱们这儿已有训好的新鸽子作赔,想来也能舒缓老太爷之郁郁;二来,这白玉儿做成标本,正好给老太爷留个念象,也不至于让他老人家太过思念于它。这样一来,老姨太太和您都不会被老太爷气恼……谁承想竟然办砸啦!小的、小的当真该死啊!”
说着,他伸手就抽了自己个耳刮子,待要再抽,苏怀生没好气道:“好啦!别在这里装腔作势啦!有这空儿,赶紧给我去查一件事!”
钱东一听,知道此关已过,心下大喜,面上却一副愧疚忠诚。
苏怀生冷声道:“此事你若是能做好。我便当你将功赎罪,从前过错一笔勾销,以后也自有你的好处。若是办砸了,哼哼……”
钱东被他那一声含义深刻的冷哼激得一哆嗦,也顾不得细想,忙道:“小的若再办差,自己也没脸来见您了!”
苏怀生盯着他半晌,才道:“你心里明白自然是好的,只是还得能做到……这次的事儿,明显是有人盯上我。可那人究竟是在府内还是在府外。便不好说了……”
他见钱东面露为难。轻蔑一笑:“你且放心,我自不会让你去查那人。”他看钱东偷着松气的模样,心里骂道:“没用的东西!”
“我所嘱之事,便是让你将那日接近那个院子的人一一查清。且将他们的身世、家人以及在府里的关系,都给我清楚的报来!”
钱东觉得这很好办,别说他是苏府的副总管,便是个小管事,都是手到擒来。
苏怀生看他应的干脆,也不再为难,挥挥手让他下去,自己则往院子正房走去。
二夫人拉云见丈夫挑帘而入,忙欢喜着上前打算亲自替他掸尘。却被挥开。
苏怀生不耐烦道:“这些是丫鬟的活儿,你一个夫人当有自己的派头!”
二夫人心里又怨又怒,刚想发作,冷眼看到一旁的奶嬷嬷冲她摆手,示意她冷静。二夫人忍了忍。跟上苏怀生的脚步,进了堂屋。
苏怀生饮了口茶,问她:“我听说,锦盛还没回来?”
二夫人一听,便倾倒牢骚:“老爷还问那个孽子作甚?他一心只惦记着外人,哪里还记得你我才是他生身父母?既然他要捡高枝儿爬,我便当从未生过他便是!赶明儿个,就让他到外院儿过活,省得大家相看两相厌!我……”
“够了!”苏怀生扔出了今天的第六个茶杯,他枕着脸怒视着妻子:“糊涂!”
他运了好半晌的气,才压住胸中翻涌的怒火,口气也变得好一些,道:“你是他的母亲,今日所为,我且能谅解一二,但日后你若再敢胡乱打他,可别怨怪我没说过丑话!”
“老爷!”二夫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含着眼泪颤音反问:“难道我这做娘的,还不能管教儿子了?”
苏怀生本来心生出厌烦,不愿再与她多言,但转念想到,若是不将话说通透,怕这个拙人又要做出错事来,便耐着性子道:“你是怎么想的,不消我说,你自己心知肚明。可人呢,最好别太过偏心了!咱们一房要想发达,希望寄托在锦息身上,却是不假。可你我耄耋之后,靠的却一定是锦盛。这话,信不信由你,但你若真是有半分头脑,就该知道今日我这番话是只能咽到肚子里的。”
他目带寒光的看了一回屋中下人,那几个丫鬟嬷嬷一接到苏怀生的目光,便纷纷低垂下头去。
苏怀生道:“他与谁近谁远,你也别干涉,好好的做你的夫人就是。至于我说的、做的,你明不明白无所谓,只要记住,咱们一房总得有个根儿在干净安全之地的。记住!可千万别再让你的自作聪明坏了我的打算,否则,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说罢,他起身离开,毫不留恋。
倒气得二夫人捂脸直哭,奶嬷嬷挥退了几个丫鬟,警告:“你们几个管好嘴,但凡有今日之事,有一言半语传出,我也定饶不了你们!”接着,她又命几个丫鬟出去:“去!看看二老爷去了哪里!”
奶嬷嬷见房门重新紧闭,这才走到二夫人身边,将她揽在怀里,低声哄道:“我的好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呢?”
二夫人搂着她的腰,委屈道:“嬷嬷,你看看,你看看!我全心全意几十年,为的是什么?如今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