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凌越才抬头,对上面前之人的目光,神色安宁如初,“因为…碧海潮生鸥燕落,长歌悲欢与君同。”
萧珩一怔,甚为惊诧地看着他,那双深眸之下,竟是一种百感交杂。
“最后一个问题。”萧珩方才的试探之色俨然消失不见,去而代之的是一种用人不疑的信任,“当日豫王府相见,为何不说出这句诗?”
凌越笑了笑,“当日殿下见微臣,乃是疑兵之计,只为掩人耳目;微臣见殿下,乃是朋友之意,不得不允。既都非真心,又何需说来?”
水仙楼外,安静得好似不存在任何人,浅风拂过,甚至能听见花瓣盈地的声响。
“碧海潮生鸥燕落,长歌悲欢与君同,这句诗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马车上,明程有些好奇地问他道。
“你都听到了?”
明程点头,“去寻你时,无意听到的。这句诗虽算得上是绝世好句,只是我有些想不通它是如何说服你的。”
萧珩垂首,怅然笑了笑,“因为那是我写的。”
明程一惊,半晌说不出话。
素道清风云滞空,
点苍霜雪又落松。
碧海潮生鸥燕落,
长歌悲欢与君同。
那…是自己为惠元帝的那首未完成《夜月醉》,所填的诗句。
多年前,被流放渝州之时,那个他最低谷的时候。
“我一直以为《夜月醉》是惠元皇帝的遗作,没想到…”
“没想到是我?”萧珩自嘲地说道,随后轻浮地挑起她的发丝,有些讽刺地看着她,“明程啊明程,我在你眼里,究竟是有多不务正业?你是有多瞧不上我?”
“我没有。”明程一字一句地回道。
“没有?”萧珩兴味阑珊地看着她,“没有是什么意思?”
明程避过他灼热危险的目光,坐到马车的另一边,没有回他的话。
萧珩挑眉,并不惊讶她的举动,只是收回手,不以为意地掸了掸衣衫,看向马车外。
“殿下,王妃到了。”
明程看着巡防司那三个大字,眉心一紧,没有跟随萧珩的脚步进去,反而转过身,背对大门,“我在外面等你。”
萧珩见她情绪有些起伏,心里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也没有勉强,“好。”
明程背对巡防司大门口,面色一如既往的淡漠和清冷,只是衣角的两处袖口却被拽得生紧。
“王妃没事吧?”
明程眉头紧蹙地闭了闭眼,许久,当美目再次睁开,已是一片冷漠炎凉,“有什么方法可以无声无息地杀了他?”
“你说什么?”
凌越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样冰冷的话语竟是从眼前这个温婉清丽的女子口中说出的。
“你们巡防司不是有很多杀人于无形的办法吗?有什么方法可以无声无息地杀了他?”明程继续说道,只是这一次,是比刚才更凌厉的杀意。
“你是不是疯了!”即便如凌越一般温雅之人,如今也忍不住近乎低吼,“这里是巡防司!是京城法纪之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明程抬眸,直视他不可置信的惊愕目光,“法纪之地?真是笑话!巡防司的水有多深,你我都知道,凌公子这是骗我还是骗自己?”
凌越走到一边,缓和着心中的巨大震荡,“豫王殿下已经进去了,想来他会为王妃作主。”
明程轻轻一笑,“作主?他进去是为了跟刘文方做交易,又怎么会为我作主?”
凌越看着她,突然觉得眼前之人异常陌生,“豫王殿下可是王妃的夫君,况且”
“正因为他是我夫君,所以我才了解他。”明程望着大门笑了笑,“我兄长被慕容魏设计陷害,因而连累豫王府,这件事慕容魏一个人可办不成,刘文方深谙巡防司内部操作,所以这些证据一定是他交给慕容魏的,只要两人之间有所交易,就一定会有证据,只要拿到这些证据,他就能彻底洗清自己参与我兄长贪污受贿一案之中,何乐而不为?”
“凌公子在浏州那么多年,想来经历的人情世故比我要多得多,这个世上,等着别人来为自己做主的人基本上都死了。”明程双眸凌光阵阵,冷若冰霜,“所以,凡事只有主动出击,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你说是吗?凌公子?”
“王妃真是好心思。”凌越叹了口气,摇头低笑,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无知,“看来以前是我看错王妃了。”
莲池湖畔,那个穿着水蓝海棠花长裙的纯透女子,终究只是自己的想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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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章的诗词是我一个基友写的~不过《夜月醉》这个名字是我取的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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