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整晚未出延清宫,那个人未必不知道,但慕容魏就不同了,他的人袭击过明程,有充分的理由杀凝曲。”
“你的意思是,他不止想嫁祸于我,还想一箭双雕,拉长临下水。”沈韶神色凝重,本想立即让人去查,但见萧珩形容疲惫,似乎几夜未睡,便知道他是为了明程,“明程还好吗?”
萧珩沉默了片刻,才微声回她,“这几天好些了。”
“她…是不是很恨我…”
萧珩朝她一笑,“放心,她会想明白的。”
“允煦,你累吗?”
沈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像是在向他要一个答案,“你——累——吗?”
萧珩边喝酒,边扬眉浅笑,“那你呢?你累吗?”
“我跟你不一样。”沈韶望向天空,对着那轮明月,眼神坚毅,不容置疑,“我不会为了情爱这种事放弃靖州和我的子民,可你不同。”
萧珩垂眸,清淡的目光下终究多了一些伤情。
“这些年,我是看着你如何待她,她又如何待你的,我是真替你不值。”沈韶叹了口气,无奈又心酸,“允煦,你可曾想过,放她离开?”
萧珩微怔。
“允煦,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这样不好吗?”
沈韶的话像是一根尖刺猝不及防地插进了本就千疮百孔的理智之上,压抑,生疼。
“以前那些劝你休了她之类的话,多是打趣的玩笑话,我没用心,你也不曾在意,可如今,我想以一个朋友的立场认真地恳请你,好好思考一下你们两之间的事,这样病态的关系,真的还要继续吗?真的还有必要继续吗?”
月光之下,那张雍雅面容,像是从九天云端之上,慢慢坠落至修罗地狱,然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恣意潇然。
萧珩晃了晃酒瓶,与她响亮相碰,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
延清宫的那晚,因着两场变故,让本来的践行宴会变成了丧白之事。
萧珏勒令慕容魏即刻前往乾州,并且不准百官相送。
这一圣意,也算是给那些还企图依靠乾州慕容升官发财的官吏们一个无声的警告:从今以后,乾州慕容,只是大梁二十四州之一的一方诸侯,不再跟皇室百万铁骑有任何瓜葛。
“城楼风大,郡主小心着凉。”
京都城楼之上,沈韶一袭靖州银白朝服,远远眺望着前方逐渐远去的人马。
“慕容魏也算是傲立朝堂多年,到如今,竟连一个肯来相送的人都没有,就连太后也没有拍人来。”袁毅感慨道。
“皇上亲下圣旨,不许百官相送,谁敢来。”沈韶目光复杂难测,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凄凉,“乾州的小世子怎么样?”
“皇上下令将小世子交由太后抚养,只是…只是听人说,小世子思念世子妃,已经多日未曾进食。”
“派人看着点。”
“是。”
沈韶微微叹了口气,“罢了,这样回去也好,北境,乾州,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宫里派人来传话,说是皇上三日后在大正宫设宴为陵王践行。”
“知道了。”沈韶看了看西边,眼神担忧,“袁毅,你说我是不是该正视拜访一下那位陵王殿下。”
袁毅思考了一会,回道,“陵王府即将进兵西疆,和我们的平乐关不过一河之隔,是该去拜访一下,毕竟在京城私下相谈,总比到时候到了西疆,剑拔弩张之时,说话要方便得多。”
沈韶点了点头,“天色还早,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备马。”
“郡主且慢。”袁毅继续回道,“郡主现在去怕是不妥,属下听闻,这段时间陵王殿下旧疾复发,已经在城外庆云寺修养多日了。”
庆云山乃是京城外最为著名的山脉,不仅因为它云雾飘渺,冠绝云端的景致,更因为其地理位置,东至绵州,西临沧河,南接庆安城,北靠京城,所以前往京城来的百姓们都愿意不辞辛苦,上山一观,或前往山顶庆云寺,求个平安,了个心愿。
庆云寺高踞于险峻突起的孤峰之上,与沧河对峙,四周古木参天,松柏森森,秀竹郁郁,芳草青青,晨钟暮鼓,幽静肃穆。
静心堂内,萧璟一袭便衣,手敲木鱼铜磬,闭眼盘坐于佛垫之上,神色安宁,诫昼夜思道。
“殿下已在蔽寺多日,不知这每日诵经礼佛可有解除殿下心中所惑。”
木鱼微顿,打坐之人慢慢睁眼,起身朝他行礼,“叨扰方丈多日,实在罪过。”
“施主言重,为天下迷茫众生解惑乃出家之人的职责所在,何来叨扰,出家人不打诳语,阿弥陀佛。”
见萧璟面色复杂深宁,欲言又止,方丈朝他慈眉一笑,“看来殿下心中的心结并未解开。”
“不敢欺瞒方丈,亭溪心中确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
“殿下若是信得过本座,不如将这心结说于本座一闻。”
萧璟望向山下云雾之中,像是一束飘渺悠远的极地微光,明亮却迷惘。
“三年前,我曾被一群西疆流匪设计,受过一次重伤,以至于记忆全失,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的一切我都已经不认识了…唯一给我希望的便是我梦中一直出现一个背影,一个…熟悉却陌生的女子背影。”萧璟目光浅滞,黯然神伤,“我用过很多方法去寻找我之前的记忆,可都是无疾而终,直到我濒临崩溃之时,出现了一个人,她毫无怨言地陪在我身边,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