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叫人?”蒋有志脸色一变,厉声问道,“你发现他喝了农药,没喊人就走了?”
“我……”董雪燕的脸上顿时血色尽失,见蒋有志发怒,她突然崩溃大哭,“我怎么叫人?我把人叫来,别人看到我跟他在一起会怎么想?我还要不要脸,我还要不要活?”
蒋有志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了好几秒,他很想说:既然知道别人会乱想,为什么还要单独跟他见面?是,现在是新社会了,男女之间也可以是正经的同志关系,他不该那么狭隘,把人想得那么龌龊。
但她也不想想,她跟余老四见面的意义在哪里?于公于私,她跟余老四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妈见个毛的面!
蒋有志猛地站起身,直直往外走。
他现在必须赶紧去一趟清泉大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了!
当蒋有志不理董雪燕哭喊,走出门就看到他姑奶奶带着表妹和表妹夫进来时,就意识到出事了。
陆悠已经把事情经历说给陆奶奶听了,陆奶奶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开门见山,对蒋有志说:“有志,马上带你媳妇去我家里。”
“姑奶奶,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那才叫心虚!”蒋有志拒绝了陆奶奶的好意,“本来没什么的,这一走,倒像是有点什么。”
不管余老四因为什么而喝了农药,还真怪不到蒋家头上来。
说他是爱而不得,用喝农药威胁董雪燕?那也不是董雪燕的错,认真说起来,董雪燕才是弱势的一方。
蒋有志的想法没有错,但这一切,都得建立在没死人的前提下。
见他不知轻重,陆悠立马扔了个炸弹:“有志哥,余老四死了。”
“你说什么?”蒋有志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悠,惊得连声音都哑了,“他死了?”
“是啊,他死了。”陆悠面露怅然,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人活得好好的,偏偏要寻死呢?
在生存环境恶劣的末世,很少有人求死。即使活得再艰难,也要努力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余老四一个大好青年,不想着努力干活改善生活,不想着多相看几个姑娘,偏偏想死……陆悠真是不能理解!
他这一生才总共才见过几个姑娘,就为了董雪燕要死要活。说白了,还是经的事少了,才会一不如意就寻死觅活。
陆悠还在兀自感叹呢,蒋有志立马进屋叫董雪燕。
陆奶奶就说:“有志,这事跟你媳妇没关系,你不要冲她发脾气。”
不管有没有关系,在这当口,也必须稳住。有啥事,过后再说,先把眼下的麻烦解决了再说。
“余老四他妈,叫李桂芝,听说拿着菜刀找过来了。等会人来了,千万不要跟人发生冲突。哪怕被她骂几句,也就算了。”陆奶奶又跟接到消息赶回家的蒋忠德说,“不管怎么说,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是个人都难以接受。”
蒋忠德长得牛高马大,但他跟陆奶奶不一样,陆奶奶至少五官长得好。他那五官……能生出蒋有志这种儿子的老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看着一心为自己打算的亲姐姐,难看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点,“姐啊,放心吧,我都晓得。”
出了这样的事,陆悠和秦建国暂时也不能离开,就留在蒋家。
蒋家人严正以待,连晚饭都不敢做,就等着李桂芝上门。
可当看到举着菜刀找上门的李桂芝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老四,都怪妈没本事,让人家姑娘看不上你,妈错了,你别生气啊,好不好?”李桂芝站在蒋家门口,举着一把菜刀,脸上的表情却温柔似水。
她对着蒋家的围墙轻声细语:“儿子啊,咱们再等等,再等等,妈就能带你过上好日子!到时候,妈就上门提亲去,给你把媳妇娶回家,你乐不乐意?”
“啥?你说媳妇没啦,嫁到别人家去了?不担心啊,乖儿子,妈去求求人家,妈给他们跪下,妈给他们做牛做马……要是还不行,妈把刀架在脖子上,总归让你娶上媳妇儿。”
李桂芝怔怔地看着围墙,笑得泪流满面。
她跪在地上,把刀架在脖子上,眼泪滴在菜刀上,发出“嘀嗒”的声音。
“儿子啊,你就是妈的命根子呀!妈大半截身子都埋进地里了,妈都活够了!只要能让你们兄弟几个过得好,让我干啥都行!”
“只要能让你娶上媳妇,妈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
“张凤霞那个老货,你说她运气咋就那么好呢?我儿子长得多俊啊,领导咋就看不上你,非得选她那丑儿子?”“余有粮你个窝囊废!老婆孩子你都养不起,你他妈是个男人吗?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看上你这个龟孙子!离婚!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跟你过日子也行,你得给我儿子建房子……”
李桂芝在蒋家门口自言自语,说了一堆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话,就满足地笑了。好似在她眼里,所有的事都按照她所想的那样,顺利进行。
她疯了,亲眼目睹儿子死亡的李桂芝,疯了。
蒋忠德不敢露面,也不让其他人跟李桂芝接触,就怕刺激到她。
他赶紧给清泉大队书记陆忠打了个电话,让李桂芝的儿子过来接人。
直到夜幕降临,李桂芝才被她的大儿子半哄半骗带回了家。
秦建国和陆悠在蒋家吃了晚饭,杜秀兰拿了几朵菌子过来做汤,清香的菌子吃在嘴里,却有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