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是下午过半,阳关照耀在屋顶、路边融化又重新凝结的光滑冰面上,折射出一圈圈七彩的光晕,这是一种类似彩虹的漂亮颜色,而在一排排房子伸出的屋檐下,还能看到倒锥状、参差不齐的晶莹冰棱——
矮人托布与他的佣兵同伴乔科走进了“狼与哨声”酒馆,乔科伸出手臂拉起了厚实的棉布门帘,托布迈着迅速而有力的步子,直接向着酒馆的柜台走去。
他仍在嘟嚷,或者说是抱怨。
佣兵乔科和他说这儿有一笔好买卖,所以,他们特地从遥远的安茹赶了过来——
也许这段路程对于习惯远行的商人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托布,一个短胳膊短腿的矮人,高达一米有余的马背沿途不断的、反复的颠簸简直要了他的老命,直到这时,他的怨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宣泄口子,一股脑的吐了出来。
他的嗓门很大,以致吸引了酒馆大厅内所有人的注意。
“狼与哨声”,这是洛伦茨小镇上最大的一家酒馆,它是一栋石材与木头砌造的建筑,与北地大多数的房子一样,它也有着尖尖的斜面屋顶,也有着靠向墙壁上侧用于通风透气的圆形小窗户,窗框是那种随处可,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关闭得严严实实——
酒馆大厅里燃着油灯,壁炉中的木柴堆也是烧得一片通红。
很快的,许多双目光冲着托布望了过来,这位大嗓门的矮人先生不由停下了口中的絮絮叨叨,他抬头回望——
柜台前的侍者,一个平民出身的中年女人,姿色普通,不过身材倒是带着几分丰腴,非常符合矮人的品味;
最靠近他们的一张长桌,只有两位客人,洛伦茨小镇上的治安官艾萨克·杰弗里和一位侍卫装扮的男子;
向里头看去,在这座酒馆之内,则是一大群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佣兵——
他们有着各种各样不同的服饰,但是那种气质,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了,经验老道的矮人佣兵托布只是歪着眼睛瞧了一眼,便将他们的身份猜了一个七八不离十。
洛伦茨小镇的征讨任务。
佣兵们一个个沉默,并没有像往日一般喧嚣吵闹,治安官艾萨克也只是坐在干净的长桌前没有起身,他没有说话,微微探起身子,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平时难得一见的矮人后,他顿时生出了一些兴趣——
他注意到托布背后的那一把斧子——
斧子有着粗短的木柄,木柄一端,上头的钢铁锋刃还浸染着一片暗红的痕迹。稍稍眯起眼睛,发觉这个矮人似乎有着一丝不同后,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半个月前,他的堂弟,兰德尔·杰弗里带着人手前往诺戈群山中的安普顿矿场驱逐盗匪,这原本应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位有着就职高阶实力、武技出众的年轻骑士居然在那些盗匪的手中丢了性命——
不仅是他,还有驻扎在小镇上的红羽佣兵团,那一天随他一同前去安普顿矿场后,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之中任何一个回来的身影——
不过还好,那次行动的向导,堂弟兰德尔的侍卫艾登趁乱跳下了山坡,沿着一条鲜为人知的小道,跌跌撞撞逃回了洛伦茨小镇。
安普顿矿场出现了一伙十分凶残、目无法纪的盗匪!
他们还杀死了一位贵族!
这个消息先是在杰弗里家族的内部扩散,然后,大概过了不到三天的样子,传遍了整个洛伦茨小镇。
镇上的居民、来往的商人和佣兵,对此怀着各种不一的情绪议论纷纷,而杰弗里家族,也因为这件事情变得相当的热闹。
有人伤心,也有人幸灾乐祸——
伤心的是兰德尔的母亲,一位风韵犹存的贵妇人。
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正在和几位年纪相仿的闺中密友讨论着萨曼莎公主殿下的穿着和装扮,商量是不是请上手艺高明的资深裁缝仿制几套,贴身的仆人匆匆跑来附在她的耳边语气沉重说起了这个消息,她浑身猛地一颤,瞬间昏了过去——
而那些表面上不露神色,却在心底暗暗高兴者,则是这个家族的其他一些权势角逐者,从老一辈到年轻一代,早已不止一人偷偷在自己的房间里握紧拳头低声欢呼——
兰德尔死了,他们有机会了。
终日垂泪、形容憔悴枯槁的只有兰德尔的母亲,所谓贵族的家庭温情,多数的情况,大概如此。
杰弗里家族的那几位骑士,包括杰弗里家族的家主,兰德尔的父亲康伯伦·杰弗里子爵,这段时间跟随沃尔夫伯爵领兵在外,暂时还未收到这一令人悲痛的消息。
而眼下的洛伦茨小镇并没有正规骑士的存在——
每一个实权贵族对于麾下骑士头衔的授予着不同的实力要求,而在民风彪悍、崇尚武技的塔伦地区,一个正规骑士,意味着最低就职巅峰的力量。
杰弗里家族,有着两位觉醒一阶的骑士,三位就职巅峰的骑士。
但是现在面对安普顿矿场那些盗匪,他们无法出动这几位强大骑士的力量。
因此,钱财丰厚的杰弗里家族发布了这一次征讨任务,兰德尔的母亲,子爵的正室夫人,还特地添加上了自己的一大笔私房钱。
悬赏一万雷尔,买下那些该死盗匪全部的脑袋。
各地的佣兵听闻这一消息后,像是嗅到血腥气味的苍蝇一般蜂拥而至,他们顾不得路途遥远,也顾不得天气寒冷,整整一万枚银光闪闪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