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到来之后,蒙蒙的雾气笼罩着无名的山岗和远处葱葱郁郁的树木,而穿透茂密树冠中的缝隙,翠鸟城堡的轮廓在夜色下若隐若现——
虽说格罗斯说出了独自守夜的打算,可是到了这晚餐过后不久的时候,佣兵团的同伴们并没有选择老老实实钻进帐篷休息,而是一个个站在格罗斯的身后或者身侧,眺望着远处的景象。
城堡中隐隐飘来橘红色的光芒,这是点燃的油灯。有着锯齿型垛口的城墙上,一位骑士仆从猫手猫脚爬了上去,他的手臂撑着石板,整个身子低伏着,根本不敢露头,他小心翼翼地伸长手臂,将火把放入了垛墙上的一处小孔中——
每一块垛墙的顶部都有着这样的比手指略粗的小孔,它们常常用来固定旗帜、火把,某些时候,也可以用来安置一些小型的弩炮。
“该死!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都不受控制了,外头那个家伙好像正举着长弓盯着我。”
骑士仆从的动作很慢,他从同僚手中接过了一支又一支火把,直到将所有的火把全部插上城墙后,这才如释重负长长松了一口气——
从附近森林中呜呜咽咽出来的晚风回荡在他的耳边,经历这些天高强度的守城战斗下来,他发现自己似乎经常陷入了某种恐惧不安的幻觉。
死亡骑士诺特森!
一想到敌人中那个手握长弓的高大身影,他就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砰砰直跳——
就在两天之前,他亲眼见到一支箭矢从城堡外头的山林中射向城墙之上,将他的同僚仿佛一条死鱼般牢牢钉在了城墙的石砖上——
人自然是死得透了,箭矢穿过了那个家伙的左边胸腔和后背,肋骨折断成了数截,心脏则变成一坨破破烂烂的块,就像流浪的野狗常常咬在嘴里的食物一般。
中箭的士兵从喉管中发出一阵“嗬嗬”的沉闷的声音,嘴角很快淌下了鲜红的血沫,他直挺挺倒下去的时候,好像还回头望了骑士仆从一眼,后者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同僚,不过两人的目光刚一触碰,骑士仆从已经发现那道曾经神采奕奕的目光正在变得呆滞而无光。
“混蛋,注意隐蔽!”
那时维杜卡骑士正在他的耳边狂喊,骑士仆从回想到那一幕,不由有些失神——突然之间,他感到自己的耳膜嗡嗡震动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仿佛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同样的内容。
“混蛋,注意隐蔽!不要命了吗?”
仍然是维杜卡骑士,这位年轻骑士瞪着眼睛,狠狠盯着骑士仆从——
两人平时并没有太过密切的关私人系,但是此时维杜卡骑士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举起了有着光滑弧面的鸢形长盾。
……
夜色下的森林弥漫着银月的影子。
翠鸟城堡外聚集着大群的亡灵,全副武装的骸骨骑兵手握骨矛,铁面具下眼睛的位置闪烁着幽幽的红光,这是亡灵特有的魂火;而其他一些如骷髅、僵尸和食尸鬼一类的低级步战兵种,则以一种扇环的形状展开了一望无边的阵型;“永冻玫瑰”诺特森站在阵型的最前方,他的脸色冷漠而森然,那柄从不离手的幻想阶长弓“诀别的叹息”挂在他的身后,直而细的弓弦在朦胧的夜色下几乎难以用肉眼来捕捉。
城堡内点燃了火把。
明亮的光线看上去让翠鸟城堡成为了一个更加明显的标靶——
亡灵们对于火焰有着天然的憎恶,当那些光线远远照了过来,映出树木、石头和亡灵的影子时,大部分的亡灵都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当然,这只是一种毫无意义的行为,亡灵所退后的这么一点儿距离,并不足以让他们的身形重新回到无边的黑暗。
亡灵们喜欢黑暗,因为他们的不死之躯与人类完全不同,即使没有光亮,他们凭借着魂火和精神感知,也可以“看到”前方的目标。
一天天过去,自从巫妖梅尔维尔率领着另一支亡灵部队赶来与诺特森汇合后,又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亡灵来到了此地,他们聚集在诺特森这位有着觉醒高阶实力的强大死亡骑士麾下,“黑荆草”的旗帜所指,就是他们的冲锋方向——
他们不知疲倦,不需休息,承受亡灵连续进攻的翠鸟城堡仿佛正被潮水拍打的礁石,浪花迎头撞上了礁石坚硬而锋锐的棱角,水流哗哗的声音犹如连绵不断的交响乐,然而礁石始终安然无恙,浪花却在冲击下化作了无数细碎的水雾。
翠鸟城堡的城墙之下,折断的刀剑和亡灵的尸体已经堆起了厚厚的一层,城堡内的骑士和守卫也有不小的伤亡,但是因为城堡的绝对守御优势,受伤的骑士往往能够转移城堡的内部接受一些简单的治疗。
诺特森的副手,“洞穴人军师”罗波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探出了一个肥硕的脑袋,他看到那面黑色绘着繁复花纹的旗帜下,死亡骑士诺特森似乎微微挪动了一下脚步,又吓得赶忙缩了回来——
最近这些日子,虽然罗波的城堡围困计划得到了非常完美的视线,但是攻打城堡所带来的巨大伤亡,又让诺特森大人变得心情恶劣起来,有几次罗波想要找上这位身份尊贵的死亡骑士说上一些事情,可是当他见到诺特森大人时,对方冰冷的目光几乎让他不寒而栗。
既然如此,伤亡再大也没什么,反正轮不到自己这个军师冲锋陷阵。罗波连续几次落荒而逃后,终于生出了一个不为人知的想法。
趁着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他,他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