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抱着雪言就向前走去,尹玉枫一愣,追在后面问道:“那这些人……”
“都砍了。”
东方少卿的声音淡淡的回荡在清风之中:“来到我灵国国土上还敢如此张扬跋扈,这般胆大妄为还能任他们走出王域吗?公主一个人上路未免孤单,尹玉枫,你找几个兵痞子送她一程吧。”
巨大的抽气声顿时从身后响起,半晌的沉默之后,顿时有绝望的怒吼和失声的哀求声响起。
声音那么尖锐,几乎穿透了午后高高的云朵。
碧湖沿岸垂柳泄地,枝叶舒展,好似新描的眉黛。东方少卿打横抱着雪言,当先走在前面,万千丝绦随风摇摆,吹过他们缠绵的衣角和浓密的黑发。
湖面上的凉风吹来,有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郁郁青青的水汽,碧波如倾,波纹潋滟,雪言突然有些晕眩,不知道是旧伤复发还是脱力而竭,她的眼皮一时间都有些睁不开了。
“睡一会吧。”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令人心安的味道,不同于平日里的嬉笑怒骂,他抱着她的手臂轻轻的一紧,然后低声的说:“没事了。”
是啊,没事了!
雪言缓缓吐出一口气,早就知道不会有事的不是吗?这里,毕竟是东方痞子的地盘啊,谁能比他更狡猾呢?他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她似乎一直是这样想着,哪怕面对欣月的剑锋,也并没有软弱的惊慌。
她的头很沉,重重的靠在东方少卿的胸膛上。她曾经以为这个男人必定如棉花一般难经风雨,可以此刻躺在他的怀里,这个感觉霎时间不攻自破了。
其实,他也是一个有着坚硬臂膀的男人,温暖的,可以挡住很多外来的风霜。
浅浅的呼吸在怀中响起,东方少卿低下头去,目光有着一瞬间的恍惚。
碧波荡漾,柳枝飘摇。男人紧锁的眉头缓缓散开,他想,要马上召集御医,要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大夫,然后,前往浔国的行程,恐怕要耽误了。
夏风和煦,盛夏的季节,百花幽香,暖风熏冉,远处荷叶遮天,荷花盛开。
黄昏时分,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月自柳树梢间升起,只是银白的一勾,穿梭在淡淡云雾之间,纤细如女子美丽姣好的眉。
榭水居的太医们成群结队的离去,一行行的青伞摇曳,宽大的青色朝服拖过地面,皓青的靴子踩在浅浅的积水里,激起一地细细的水花,药童背着大大的药箱,弯着腰随侍在一侧,穿着淡青色的小袍子,好似雨中飘逸的芭蕉。
窗外的荷花在这场雨中零散,搅乱了最后一池清水,有小丫鬟轻手轻脚的跑进外室,额头上的鬓发已经湿了。
楚楚轻声叫住了她,年级不大的孩子聚在廊下耳语,声音虽小,但却还是淡淡的飘进了内室。
“荷花都被打散了,雨冰凉的,姑姑说太子最喜欢荷了,让我们都去给荷打伞呢。”
楚楚老成的叹气:“打了又有什么用,该散的还是要散,天静宫那边的人是不是也太过逢迎了。”
“就是啊,六月了,荷花都已经盛开了。”
丫鬟们相携而去,声音越去越远,渐渐的听不分明。乌木窗外,一带斜晖脉脉挂于林梢,冷月浸染,光洁如银,四下里寂寂无声,偶尔有鸟雀飞过,很快便怪叫着飞的远了。
这间房子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殿室极大,略略有些空旷,朝北摆着一张巨大的檀木床,上面有层层青纱,以金色鸾鸟印绣,风乍一吹起,好似有大片荷叶迎风摇曳一般,又好似重重烟阙,飘逸盘旋。
南向的窗子大畅着,围栏之外,就是满池的清荷,如今外面风雨顿急,荷叶随风而动,已隐隐有盛极必衰的颓败。
为了讨主子欢心的奴才们驾着小舟,大片大片的举着高伞,护着那凉雨中的最后一池青莲。
东方少卿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的摸索着椅座,五福奉寿的红漆已经斑驳,下人们急急收拾出了这一间屋子,可是显然还没来级的粉刷,指腹摸在上面,有些凹凸的不平整。
东方少卿也没有在意,他的眼睛好似闭着,却又睁着,只是细细的眯成一条缝,注视着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子。
雪言穿了一身淡青色的鸾衫,内里以白绢为衬,青纱上绣着浅灰色的细小雏菊,一朵一朵娇俏俏的绽放着,内敛含蓄,静静而开。
她的面色十分苍白,眉头也是紧紧的皱着,小小的脸颊巴掌大的一块,下巴尖尖的,蜷着身子,看起来有些可怜。
太医院的太医们已经离去,让人安心的话也说了千遍万遍,可是空气里似乎仍旧飘荡着紧张的因子,让人心里烦闷。
月光洒地,宽大的大殿里显得那么空旷,这里没有家具,没有摆设,除了一张大床就只有一把椅子,地板都是乌木的,踩在上面,感觉汗踏实,很硬。
在这样一个地方,似乎连说句话都有回声在四面八方的应和,那般的空旷,那般的萧条和败落。
可是这里,却是最接近东方少卿的太子殿的地方,很多年前,东方少卿正是在这里长大,榭水居也曾门庭若市的风光过,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里就被层层封闭了起来,朱红色的条幅封住了门,上面的紫罗兰标志象征着皇家的尊严。
就此,这里就再也没有打开过了。
一晃眼,已经六年多了。
雪言轻轻的动了一动,微风吹过,她似乎有一点冷。
东方少卿站起身来,锦绣镶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