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话的时候会走神,吃饭的时候会不知不觉的停下筷子,有时候看着书,好像很认真的样子,可是晚上她来收拾书房的时候,却发现书页仍旧是昨日翻看的那一张。
她听人说,西灵国在灵国自由出入,与萧国接洽,带着几十万粮草从灵国境内运到西南,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可这位散漫不羁的皇上却看起来仍是那么悠闲,只是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怒气。
皇上平日行事怪异,又经常和朝中大臣周旋,如今浔国和西灵国要开战,灵国和灵国也在打仗,可西灵国的人又在灵国境内自由出入,这位皇上却不管不顾,朝中大臣集体上奏,皇上就躲到清水阁里清净。想来,皇上也是为了这件事而烦心吧。
哎,平日那么欢乐的一个人,竟然已经开心不起来了。楚楚皱着眉,微微咬唇,其实皇上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表面上看似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是内心却很细致,一心一意的为着西南的那个人好。
一把拿起小月手上的披风,楚楚皱着眉怒斥道:“糊涂!要你们有什么用?”
说罢,几步跑上前去,将银狐裘的斗篷披在东方少卿的肩上,说道:“皇上,天这么冷,还是回去吧。”
东方少卿抬头,眼神犹若寒潭清寂,不消说话,只是一个眼神,就足以传达所有的意思。
楚楚连忙识分寸的退后,恭敬的说道:“冷玉勋将军来了,说有要事要见皇上。”
东方少卿微微挑眉,放下狼毫,说道:“让他们进来。”
话一落下,冷玉勋不待传话就跑了出来,急忙忙的说道:“皇上,大事不好了,于姑娘有难!”
“什么?”
年轻的皇帝眉梢一挑,原本一副媚笑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惊光!
冷玉勋带着年轻的皇帝来到榭水居大厅,只见一名骑兵浑身裹满鲜血的站在他的面前,看到自己的时候,骑兵的眼睛陡然现出一丝光彩,随后,他大头朝下的倒在地上,背脊上插着一支利箭,深深的没入背心,无人可以想象他是怎样支撑着来到这里的。
十二月的三百名死侍,五千白羽军战士和一万黑鹰军前往萧国和风清轩会面,带走了风清轩给他们准备的七十万粮草,原以为这些粮草可以帮助西南的战士,和浔国大战的胜利就在眼前了。
然而,事情完全脱离了雪言的预想,不出两日,敌军绕过萧国和灵国,从沧浪山追击而来,战士们都被军队围剿,雪言遭到了灭顶的灾难,杀戮来的这样快,快到之前他们甚至没能听到一丝消息,一切都像是一场酝酿许久的洪水,轰然没顶,谁都来不及做出一点应急的反应。
晚上,求救的士兵再一次跑进灵京皇城,一行二十人,最后活着进入皇城的只有一人,马上的骑士浑身浴血,一条手臂只有一点皮肉还连在肩膀上,好像随时随地都能掉下来。
他看着东方少卿,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用一只手费力的解开衣襟的扣子,已被汗水和血污染红的内衫一片污浊,可是仍可看清上面以鲜血写成的清瘦字体:东方少卿,帮帮我们,雪言。
十二月初二,雪言带着所有的士兵突围出来,奔跑了一天一夜,士兵们大多都受了重伤,实在是跑不动了,最后只能前往离灵国不到三百里的玉水山驻扎。
天地萧索,狂风卷地,漫长的夜刚刚开始,仍旧没有过去。
夜幕深沉,云层低厚,黑压压的一片,风呼呼的在吹,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迫于无奈,雪言只好让年轻的小周带领一万黑鹰军从南方突围,向南疆的守军求救,量它敌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再灵国境内与人作战吧。
“放!”
低沉的声音一遍遍的下达着单调的攻击命令,山谷里被围困的军人越来越稀少,鲜血蔓延,无数的箭矢射向穿着红色军装的军人们,战场上响起了一片令人绝望的喊杀声。
尖锐的鸣钟高声奏响,求救的信号发出了二十多发,此处已是玉水山南坡,距灵国跑马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南疆的守军仍旧没有出来救他们,难道南疆城被人包围了?这伙来路不明的敌人又是谁?
“究竟是谁?”
小周肩头插着一支利箭,鲜血溪流般自他的体内流出,身旁的战友一个个好似初秋的麦子,相继倒下,他的眼睛已经通红,他不明白,他明明是接到陛下命令回到北朔接受嘉奖的,为什么会突然遭到不明敌人的伏击?
小周望着眼前疯狂的一切,如同陷入了一个最恐怖的噩梦中一样,局势如同巨石从山巅滚落,无人能够阻止,凡是试图伸出双手的人都将被碾成肉酱。
他们至今仍旧没有同敌人交上手,因为是在灵国边境,又是借过人家的贵宝地运走粮草,所以根本就没有携带任何远程攻击的利器,没有盾牌,没有弓箭,他们这一万人被困在这个山谷里,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弓箭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射来,他们避无可避,退无可退,挡无可挡,所有试图冲锋的战士都被弓箭牢牢的钉在了地表,鲜血肆虐的流淌,尸体堆成了小山,战士们在嘶声狂吼:
“对面是谁?为什么攻击我们?”
“为什么没有人来援救我们?南疆的守军在哪里?”
“他们使用的是连弓弩,不是浔国的军队!”
“究竟是谁?是谁要杀我们?”
小周眼睛通红,他的副将持刀挡在他的身前,一遍遍的大叫道:“保护将军!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