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苏杨儿还在蒙头酣睡,自觉有些憋闷时,小脚一阵乱蹬,幽幽醒来,睁眼便模糊见到小玲正对着镜子摆弄着几支簪子,所谓新家新气象,这扇桃花镜是昨日托阳宝购来的,需知她们可有一两年没有见到镜子了,总归是初步从苏父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小玲见她醒了,忙将头上的玉簪摘下,盈盈笑道:“小娘子,你醒了。”
苏杨儿呆呆看着她,蓦地想起小玲平日带的都是木钗,自己还从未送过她一件像样的首饰,簪子、钗头、项链、耳环等种种装饰品,于苏杨儿而言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除了簪子、钗头能扎头发以外,其余的对她那就更无关紧要了。
但她却不由想道:“这些东西,小玲一定很喜欢吧…”
当下她便说道:“小玲,你喜欢那玉簪就去拿去戴着吧。”
小玲渐已习惯苏杨儿的宠溺,并未像以前一样受宠若惊,但还是将玉簪放回了首饰盒中,笑道:“这是娘子戴的东西,婢子怎么能戴呢,我侍候您起身吧。”
自那日陆夫人来访,讲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故事后,苏杨儿隐隐觉得她与小玲间又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来,她忽想:“或许阳宝是对的,小玲在我身边,我待她再好,她也只把我当成主子,不会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来看。”
每日起床更衣洗漱便要耗去约摸半柱香的功夫,待坐到镜前时,却忽闻院中传来一阵敲门声,苏杨儿闻音不由嘟囔道:“又是谁这么早来了,该不会又是那家伙吧?”
她昨日已将话传下,任何人都不许给陆靖元开门,此时院中一名小厮正趴在门上,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却见门外站着的正是那陆衙内,他见状便想去向苏杨儿禀报,这时陆靖元却隔着门与他低声絮叨了几句,这小厮听清后,才应声跑开。
他立于西厢门前,禀道:“小娘子,是陆衙内来了,他说…”
他话未说完,苏杨儿暗道一声果然,脱口而出道:“不见!”
门外小厮忙说道:“陆衙内说他是来向您辞行的,想见您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小玲闻言微微一怔,苏杨儿却喜上眉梢,问道:“他当真这么说的?”
小厮应道:“当真,小人听清了衙内的话,才来禀报的。”
“这小子总算想通了!”苏杨儿惊喜之余,正想答应他进来时,却又心念忽动:“不行,这小子一向多事,十句话里有八句是假的,我断不能再给他一丝念头!”
当下她便说道:“你让他走吧,就说我不想见他。”
小厮应声离去,苏杨儿心下暗喜:“我就说嘛,连老子都死心了的事,他还能有招?”
可过了片刻,那小厮竟又跑了回来,再次禀报道:“小娘子,陆衙内他说不见也行,只求您能隔着门与他说几句话,他说完便走。”
听到这话,小玲心中一疼,忍不住求情道:“小娘子,衙内他想必有要紧的事想对您说,您见一见他吧,和他说几句话也好…”
苏杨儿也已看出小玲站到了陆靖元一边,这倒也不奇怪,大多数女人欣赏的无非就是这种又帅、又贱、还痴情的男人,可惜的是苏杨儿既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也并不欣赏这种男人,于他除了一丝同情外,便只有十分嫉妒。
她嫉妒陆靖元家世显赫,更嫉妒他相貌英俊,最忌妒的莫过于他可以在这个时代自由自在,到处沾花惹草,他是苏阳最想变成的一类人,苏阳曾惨遭失败,眼下她很享受让陆靖元这种条件比苏阳优越不知多少倍的男人也惨遭失败,这是一种另类报复的快感。
而逼他死心放弃,便是苏杨儿对他最大的同情,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罢了。
话虽如此,可她转念一想:“小玲说的也有道理,最起码我得去探探虚实才是。”
她担心陆靖元又在耍花样,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携小玲一道来到院门前。
稍一站定,她便透过门缝,向门外张望,却发现立在门前的陆靖元既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气焰,也没有了英姿勃勃之感,他看起来似乎十分落魄、疲惫,且又镇定。
苏杨儿心想:“好极了,就是这种表情,哈哈,陆靖元啊陆靖元,你也有今日!”
小玲却想:“陆衙内…唉,你好可怜…”
门后主仆二人心思迥异,门外陆靖元生机全无,浑若行尸走肉,苏杨儿悄悄清了清嗓子,故作冷声道:“陆衙内,我来了,有话你就快说罢。”
只听陆靖元亦冷声道:“苏娘子,陆某是来向你辞行的,前日娘子那番教导,陆某全记下了,连日里多有打搅,从今往后陆某绝不会再对娘子有任何非分之想。”
听到他这份语气与称呼,本还十分高兴的苏杨儿心下莫名恼火:“他怎敢这样同我说话,又为何不叫我杨儿?”
此念一落,她自己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样不是更好吗!”
当下她俏脸板起,道:“陆衙内,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没有的话请便吧。”
门外陆靖元不动声色,道:“话是没有了,但有几样东西,陆某想要送给娘子,待娘子收下后,从今往后,陆某与娘子再无瓜葛…”
苏杨儿闻言微微一怔,从陆靖元的神情与语气来看,似乎不像是在伪装,但没想到他临走之际竟还想自己东西。
便在她犹豫不决之际,小玲拉了拉她的衣袖,摇头低声道:“不要收…”
小玲只以为陆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