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闻言看向屋子一角,果然立着两个朱漆柜子,秦莞便道,“劳烦嬷嬷去看看,里面是否还有五套衣衫。”
黄嬷嬷点点头走到那柜前,打开柜门便查看起来,片刻惊疑不定的转身,“王妃,里面只有四套衣裳了!”说着看向屋子其他地方,这屋子里地方有限,也就只有屏风上还挂着一套衣裳,“奇怪了,竟然少了一套!那小奴说的十分清楚,说其他几套都在柜子里面的……”
秦莞眯眸,“看来和我猜的相差无几了,衣服放在柜子里却不见了,必然是他自己拿去穿了。”
陆由心皱眉,“他拿去穿,为何他身边的小奴不知道?”
“因为他是半夜出去的,白日里他那套衣衫已经脏污,夜里要出门,便换了新的。”
陆由心又道,“那为何眼下遍寻不见?他就算出门了,也不至于是将衣服扔在外头了吧?”
秦莞看着陆静承苍白发灰的脸,“不是他将衣服留在外面,而是有人将他的外袍褪了下来。”
陆由心蹙眉不解,秦莞干脆道,“他夜半出去必有缘故,靴子被打湿了衣衫却不见了,大概率是衣衫被人收走了。”
陆由心回头看了一眼门口,那被秦莞找出来的断了的门栓还放在那里。
陆由心便道,“可是,早上发现他的时候,门是从里面锁上的啊!”
秦莞点点头,“这个推断并非绝对,所以我想剖尸看看。”
陆由心又面色微变,且不说秦莞一个娇柔貌美的小姑娘剖验尸体本就不敢想象,这陆静承可是二房独子,如今不明不白的死了不说,难道还能有损尸体吗?
陆由心不用问就知道,自己那二哥二嫂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可是他的爹娘只怕不会愿意。”
秦莞闻言也无意外之色,想了一瞬点头,“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不剖验了。”
秦莞转身看着陆静承的尸体,又道,“我可能要褪了他全部的衣衫勘验,姨母若觉不妥便先去暖阁等着吧。”
陆由心嘴巴一张,半晌没说出话来,秦莞已经解开了陆静承身上的襟口,如今陆静承袒胸露腹已经十分不雅,听秦莞的意思,竟然还要将陆静承的裤子也脱了不成!
一旁邓黄二人对视一眼,眼底也皆是惊讶之色。
陆由心想了想,背脊一挺,“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你该如何做便如何吧。”说着看向那两个执灯的小厮,“你们将灯交给她们两个,先退下吧。”
执灯的小厮听到这话只觉如蒙大赦,把灯给茯苓便退了出去。
秦莞点点头,“好,既然如此,劳烦黄嬷嬷帮我找些米酒和白醋来。”
黄嬷嬷虽然不解,可秦莞自从进了这屋子便好似变了个人似的,黄嬷嬷如今都被她慑住,闻言忙去了。
秦莞吩咐白枫,“帮忙将衣服脱去。”
白枫从前也看过秦莞验尸,当即利落的帮忙,等衣衫全部褪去,陆静承便的尸体便毫无遮掩。
秦莞又从茯苓那里拿了那鹿皮护手套,又接过了茯苓递过来的刀,这才一点一点的勘验起来,眼耳口鼻,四肢指甲,便是连陆静承男根处秦莞都翻看了一遍,一旁陆由心到底有些受不住,微微侧过了身子,邓嬷嬷活了半百之岁,此刻也看的头皮发麻,不多时,黄嬷嬷带着米酒和白醋进了屋子。
秦莞拿了米酒,细细的涂抹在了陆静承的肩背处,那里本已有些擦伤伤痕,等米酒涂上去,没多时便又显现出了新的伤痕来,秦莞一一甄别,等彻底的查验完尸表,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饶是屋子里冷的滴水成冰,经过这片刻,秦莞额头上也起了薄汗来,等直起腰背,她下意识顿了顿身子,一看便是腰身酸疼难忍了,陆由心站在一旁看着,眼底从惊疑不定到震惊又道欣赏,此刻眼底已满是心疼。
寻常姑娘家,便是看书习字这等风雅之事都难专注,可秦莞却在这验尸一道上如此尽心,秦莞已经验完了,陆由心却颇为怜惜她,一时竟然未曾主动开口相问。
秦莞换了片刻,才语声严肃道,“尸斑十分浅淡,主要分布在背部臀部,尸表更有被冻伤之后的溶赤痕迹,可是冻伤的伤痕却也十分浅淡,这说明,死者死后的一断时间,是处于极寒冷的天气,否则尸斑沉降的不会这般缓慢,死者的口鼻和耳道之中皆发现了细碎的冰凌,指甲之中也有冰凌出现,这冰凌不是水结成的冰,而是如盐一般的雪粒,我推测,死者应当是死在雪地之中,或者在死后,在雪地之中被拖拽过。”
“尸体已经出现尸僵,再加上尸斑和眼膜溶浑程度来判断,死者应该是昨夜寅时前后死亡,而今晨,小厮发现他是在辰时过半,中间经过了大概两个多时辰的时间,这段时间,凶手将死者移动到了室内,并且断掉了地龙,而后收走了死者的外衫,并且将这屋子扮作了从门内上门栓的假象,让大家以为他是昨夜被活活冻死。”
秦莞一字一句缓缓说着,语声仍然是那般叫人心底生出敬畏的清寒,她说的话是如此的离奇,可现场没有一个人敢疑问反驳,便是陆由心,现在都不愿疑问秦莞了,她忽然就信了秦莞论断。
“至于他的死因,初步推断,是窒息而亡。”
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