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丫,瘦丫,死丫头,跑哪儿去了?成天净想着偷懒,等我逮着你的,非把你腿打折了不可……”
尖利刻薄的声音从前院传来,瘦丫立刻紧张的把手里的那包枣糕塞进了附近的一堆草丛中,对沈若兰道:“兰丫你快走吧,老不死的找我了,我得快点回去,不然又要挨打了。”
听到她这样称呼她奶奶,沈若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这个瘦丫,看起来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小可怜儿啊,想来是想反抗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你去吧,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记得去找我。”沈若兰摆摆手,走了。
瘦丫看着她的背影,百感交集,感动,幸福,悲伤……什么情绪都有,直到她奶奶声音再次传来,才收回视线,转身往前院跑去。
“死丫头、赔钱货,让你扫个院子你也磨磨蹭蹭的,就这点儿活都干多长时间了,还没干完呢?”
一看见瘦丫,老马婆子叉着腰骂起来。
瘦丫低着头,慢吞吞的走过去,捡起大板锨继续铲雪,她表情木讷,既没有害怕也没有替自己辩驳,跟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似的。
老马婆子早就习惯了她这副带死不活的样子,骂了几句后,嫌外边儿冷,就回屋去烤火了。
沈若兰离开瘦丫家,又去了她大爷家。
她承诺要给瘦丫姐妹们每人每天一个玉米饼子,家里没有那些玉米面儿,就想到大爷家看看,要是他家有就匀点儿,改明她进城取衣服的时候买了再还他。
到了大爷家,正好大爷一家人都在,见到她来,大爷和沈福存兄弟都挺高兴的,只是沈若梅白了她一眼,又‘哼’了一声,似乎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待见她。
大娘也已经不复从前的热情了,见到沈若兰来了,只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你咋来了?”
沈若兰看在大爷和沈福存兄弟的面子上,倒是没在意她的态度,依旧是笑呵呵的坐在炕沿上,说,“我来找我大爷商量点儿事儿。”
沈德宝把烟袋锅子从嘴里拔出来,看向自己的侄女儿,“啥事儿啊?”
“没啥大事儿,就是看看你们家有没有苞米面子了,我想匀二十斤。”再过几天她就要进城了,买了再还他们。
沈德宝听了侄女的话,吧嗒了一口烟袋锅子,没吱声。
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谁家都没有余粮啊,他家也是数着米下锅的,一下子拿出二十斤苞米面子,够他家一家老小吃七八天了。
只是……
“若兰啊,不是大爷说你,你说你卖人参的钱要是省点花,何至于出来借粮食啊?你看看你,有俩钱儿就可劲儿造,这段时间光肉就吃多少顿了?我都闻着了……”
听到大爷的抱怨,沈若兰明白了,大爷这是以为她没钱没粮食了,跑来打秋风了呢,就打断他的话,“大爷,你要是为难的话就算了,我在想想别的办法。”
“为难肯定是为难,但我这当大爷的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跟你爹挨饿,一会儿,我让你大娘给你把粮食装了,只是,往后过日子可要精细些,别再像从前似的那么没成算了!”
沈德宝说着,对沈大娘道:“你去仓子里,给兰丫量二十斤苞米面子去。”
大爷能借粮食给她,沈若兰很高兴,虽然她并不很在意这点儿粮食,就算不借给她,她有钱还怕没地方买粮吗?
只是,事儿不是这么回事儿,大爷能借给她粮食,说明在大爷的心中,还是在意她的,不忍心看她跟她爹挨饿,所以宁可自己苦,自己省,也要把粮食借给她。这已经不是二十斤粮食的事儿,而是大爷对她跟她爹的一份情。
“行,我听大爷的,往后过日子俭省点。”沈若兰没有说破,只乐呵呵的应了一声。
大娘一听沈若兰张嘴就借二十斤粮食,不乐意了,一家老小都勒的肚子过日子了,她凭啥一张嘴就要二十斤粮啊?该她的了还是欠她的了?再说,她跟张二勇不清不明的这笔账她还没找她算呢,还敢上门儿来打秋风,要不要脸了?
“梅儿娘啊,你去给兰丫称二十斤苞米面子去,”沈德宝把家里仓子的钥匙拿出来,放在了炕桌上。
沈大娘没有动,也没吱声,看着那板起的脸,就知道反对沈大爷的决定,只是不敢公然反抗罢了。
“去呀,你聋了!”
沈大爷一看自己指使不动老婆子,感觉在侄女儿面前挺丢脸的,不禁拔高了声。
沈若梅在听到沈若兰要借粮食的时候,就一直支楞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呢,看到她爹因为沈若兰跟她娘不是好声,就瞪了沈若兰一眼,低声道,“真不要脸,自己有钱在家胡吃海塞的,把家业吃空了,就跑人家来咔赤了,你不是跟老张家的二小子好吗?有能耐让他给你弄粮食来呀?”
“闭嘴!”
沈大爷怒喝一声,“没规矩的东西,个人一身烂帐还整不清呢,还敢说人家,你臊不臊ting?”
“你冲梅儿耍啥威风?梅儿咋的啦?啥烂帐不烂帐的?是老丁家那小子死皮赖脸的缠着咱们家梅儿,梅儿又没跟他怎么着,有啥可臊ting的?”
沈大娘一看宝贝闺女被训斥了,也顾不上怕老头子了,立刻像只护崽子的老母鸡似的,冲沈大爷开火,“再说,有你这样当爹的吗?为个外人这么埋汰个人闺女?你跟她亲还是跟梅儿亲?她管你叫爹还是梅儿管你叫爹?”
沈若梅本来没怎么着,但一听沈大娘这么说,就捂着脸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