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代国家穷,穷得叮当响,医疗设备非常落后,甭说什么核磁共振心电图或者打个b超照个ct了,就说照个x光,这里都没那条件!
经过简单的检查,护士给她清理了鼻血,就把她送到病房里躺着了。
她这身体本就弱,又经历了心潮剧烈起伏的半天,早就累了。
躺着躺着,她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这是她第二次在这个时代睡醒。
眼前还是熟悉的六零年代医院病房。
顿时,她只觉浑身无力。
那个名为“希望”的气球,已经快要干瘪,眼前所见,越发鲜活。
屋里墙壁刷得粉白,简朴整洁的病床排成一排。
大大的窗户外,天色灰蒙蒙,泥灰墙上刷着的火红标语犹如天地间最后一抹亮色,依然那么显眼:
“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思想万岁!”
……
翻个身,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大声争辩。
一个说:“也许不想那些有的没的,珍惜当下,日子会好过得多?”
另一个说:“也许是睡觉的地方不对,才不凑效?这次算不得数,至少要回家再试一回!等明天再看情况!”
越想心里越热切,文锦翻身坐起,就要回去!
听到她这病床响动,护士立马过来,满怀关切地问她感觉怎么样?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文锦就像疯魔了一般,什么都顾不得了!
于是她开口就要出院:
“护士同志,我想出院了。我这都是小毛病,在这浪费国家资源,给社会添麻烦,我这心里啊!亏得慌!”
“这可不行!医生说了,这涉及到脑袋的事儿,不能马虎。”
护士非常坚持,摁着她不让走。
文锦坚持!
护士无奈,她很理解文锦的选择,这年景,谁能安心在医院躺着啊?可文锦是厂里送来的,厂里干部说了,务必看着她不许她走,得让她养好身体,一切花销厂里会解决!
文锦还要挣扎,护士没法,只得按着她不让她起身。
正在这时,外头院子里,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传来几人对话声:
“医生,我们厂里那位病人情况怎么样了?”
“这位女同志常年劳累,身体亏空严重,又受到了猛烈的撞击,这半天都在昏睡呢!具体情况还得观察观察。”
“哦?这么严重?用过药了吗?打过针了吗?”
文锦认出那是徐干事和医生,倒是最后说话那道中年男人的声音非常陌生。
文锦立刻回神冷静下来!听这口气,难道是厂里领导?
想起上午刚刷过的好感度,听着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文锦立刻反握住护士的手,满怀担忧道:
“护士同志,我真的得回厂里去了!我这都误了半天工了!我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活,实在没钱住院,你体谅体谅我!我求你了!让我回家吧!”
护士完全没察觉哪里不对劲,还在拍着她的手背安抚,就听得门口来人出声呵斥:
“胡闹!这可不能乱来!主席同志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一定要好好养好身体,才能继续为厂里奉献啊!”
文锦一扭头,就见门口站着个面目严肃方正,穿着中山装,胸口衣袋里别着支钢笔的中年男人。
回忆一下文大姐的记忆,发现这竟然是厂里工会的老大高主任!
她这点小事,连他都惊动了?
文锦不由有点脑壳疼。
在未来那个资讯发达的时代,每一个大佬都懂得维护自己的形象,刚刚情急之下,她本能地就抓住机会维护形象了。
听这领导的意思,她这院怕是出不了了!
但她真的是想回家啊!
不回去验证一下,她怎么甘心?这可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夜晚!
“高、高主任!”
“您怎么来了?”
短暂的僵硬过后,文锦眼里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愧疚与惊喜!
“文锦啊!住院费的事情,你不要担心,工会已经给你协商好了,家里也不用担心,有你大弟在呢!”
还是徐干事更了解女人的心思,以为她是真的心疼钱,立马开口宽她的心。
“协商?协商什么呀?”
文锦惊讶道。
这年头的单位都这么护犊子吗?她还没想法子提呢,这事儿就办好了?
关键是,这事儿办成啥样儿了啊?
精神损失费她是不指望了,可别忘了提营养费啊!
“你这老实孩子!”
徐干事见她醒了,精神头也不错,脸上不由露出温和的笑容,就像看待自家不懂事的孩子:
“你这是被服装厂陈爱国亲手打伤的,公安局的警察同志都可以作证呢!你的误工费、医药费、营养费,一样都少不了!”还有厂里的损失费,也少不了的!
文锦惊喜了!
她没想到,厂里工会的同志办事儿能力这么强,连误工费都给她考虑到了!
只是……
她想到陈家老太太,到底还是担心这事儿成了空头支票,回头她这人看重形象又不好意思去讨要。
于是,她带着犹豫道:“陈家老太太恐怕不会答应吧?回头万一她找我闹怎么办?毕竟……我们两家结着亲呐!这钱我哪儿能拿啊!”
高主任一向严肃,听了她这话,脸上也不由露出个笑来,果然,这文锦同志人品很过关啊!不枉他拍板,把这同志的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