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许姐姐好美哦!”
女席之处传来了雀跃的女童声音,宋婉婉被王氏抱着怀里,不断伸长了脖子往台上看。
英国公府的其他小姐都面露不悦,尤其是大小姐宋星晴更是直接瞪了眼宋婉婉道:“这样的姿态成何体统。”
王氏尴尬的笑了笑,连忙按下宋婉婉的小脑袋瓜,宋婉婉嘟了嘟嘴,圆滚滚的胳膊向国公夫人一伸道:“奶奶,要抱。”
国公夫人笑骂了句“皮猴”,但还是接过了宋婉婉抱在怀里。宋婉婉呆在国公夫人怀里冲着宋星晴就做了个鬼脸。
气的宋星晴狠狠摔了一下面前的茶杯。
英国公府的这一番动静全部落在了许茗玉的眼里,她紧紧的攥着手绢,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许锦言绝对不可能会弹琴,娘从来也没请过先生教她,她要是会弹琴,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
别说许茗玉,台下之人太多数都是这样一番心理。许锦言那样一个蠢货,会写字已经不可思议了,弹琴?
那太阳一定得打西边出来。
严超拽了拽一旁钱赫的袖子道:“你说那许锦言不会真的要弹琴吧?”
钱赫冷哼了一声,这才把黏在许锦言身上的目光移下来道:“怎么可能,她不把琴弦掰断…。”下一刻,钱赫没说完的话就被堵在了嘴里,那台上的黛色身影轻拨琴弦,缠绵而空灵的琴音自她手下倾泻而出。
四周质疑的声音在琴声响起的那一刻,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所弹奏的曲子并不是什么闻名天下的名乐大曲,甚至在坐的人几乎从来没有人听过这支曲子。
可是自曲子间流泻出的思念和深情,像是一些飘逸的丝带,紧紧系住了听者的心弦。这思念曲曲绕绕,不是儿女情长,而是一种亲人间的思念。
琴音如溪流般潺潺而来,像是在动情的讲述着一个故事,一段母亲对女儿的思念。
这支曲子不是许锦言所做,而是出自当今太后之手,当年长公主和亲突厥,太后不舍长公主远嫁,含泪作出此曲,给长公主送行。
但这首曲子并不为人所知,太后只在公主和亲前夕,为公主一个人弹过一次,此后再未弹过。
前世太后弥留之际,万分思念长公主,这才挣扎着病体重新弹奏了这支曲子,一曲终了,太后也阖了眼。
而这支曲子却被一旁侍病的端王妃许锦言记在了心间,太后在弥留之际弹奏的曲子,倾注了她所有的情感,实在有着太过打动人心的能力。
后来许锦言在狱中之时,每每想起女儿佩玉就会轻哼这支曲子,这是母亲对女儿的思念,汹涌的超越了这世上任何一种情感。
琴曲行至尾声,思念却更加绵密真切,她和太后都有一个女儿毁在了突厥人的手里。这样相似的经历让她把这支曲子的情感更加淋漓尽致的弹奏出来。一旁的太后从一开始听到琴音的震惊到现在的眼眶泛红,泪水早都忍不住了,她压抑着眸中的泪光仔细的听着这支曲子,一个细微的音节都不想放过。
琴曲收尾,许锦言收手站起了身,台下静默了好长的时间,直到一声掌声打破了这样的宁静,经久不息的赞叹这才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章庆王妃看着许锦言微微露出笑意,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许锦言这样的女子绝不会是池中之物,所谓许家蠢货的名声,从今天起怕是要彻底洗清了。
许茗玉不可置信的看向李知书,焦急的低声道:“娘,怎么办啊?”
李知书虽然也又惊又急,但她还是硬撑着冷静对许茗玉道:“先别慌,若论琴音你也不输她。再说了还有回纥那个女子呢。”
对于李知书来说,即使让回纥那个女子赢,她也不想让许锦言赢。
男席更是哗然,钱赫犹豫了半天还是低声向一边的严超道:“那真是许锦言?我今个儿不会是梦还没醒吧。”
严超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刚刚才掐了一把自己,确定这不是在梦中。
武威将军李召是个粗人,一贯听不懂琴音,但不知为何,方才的曲子让他想起了自己年幼便逝世的亲娘,李召悲叹一声道:“这丫头的琴太好听了。”
北城兵马司指挥使杜海平日最喜欢和李召抬扛,便刻意调笑道:“老李你一个粗人,附庸什么风雅,你听得懂人家小姐的琴音么?”
李召横了一眼杜海道:“我听不懂,但我就知道好听,比之前那些唧唧歪歪的曲子不知道强到那里去了。”
“可不,这可是周将军的外孙女。能差么?”昭武校尉徐裕看了眼李召笑道。
徐裕跟着护国大将军周之远打过十几年的仗,所以他对周家的家事还是稍微知晓一些的。徐裕看着台上周身充斥贵意的许锦言,不由露出安慰的笑意。
周家对他有知遇之恩,从前许锦言太过蠢笨,他还一直为周将军感到遗憾,周将军一家在益州驻守,轻易不回京城,这样一个为国尽忠的铁胆英雄,谁能想到他的外孙女居然是这样一幅德行。
可如今的许锦言,单单往那里一站,就是不可言说的贵意。徐裕能看出来许锦言和从前是截然不同了。
从前的许锦言眼神畏缩,总是躲躲闪闪。而现在她的眼神笃定而明亮,眼中更是有着从前从没看见过的血性。
这样的许锦言,才是身上流着周家赤血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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