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侯正东从道观后的松林里练功回来,玉虚子已经在忙着做早饭了,只不过,让侯正东感到意外的是,师父今天居然没有穿道袍,而是换上了一身比较干净清爽的旧军装,那是他以前在军校读书的时候邮回来给他穿的。
“师父,你要出远门了?”
侯正东洗漱完毕,走到桌子前坐下,小时候玉虚子就总是隔三差五地要消失一阵子,本以为现在老道士年纪大了会收敛一下,想不到这才一到家,他老人家又要出远门了。
“嗯,马上就到五年一次的龙虎山论道了,我今天就要出发,不然就赶不上了。”
玉虚子微笑着点了点头,提着个塑料酒桶走了过来,“小东,你现在退伍了,接下来准备去做点什么,既然你要帮你的三个兄弟照顾家庭,这可需要不少钱的,那你肩膀上的担子就不轻啊。”
“师父,我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侯正东苦笑一声,“当兵这么多年除了带兵打仗,其他的都不会了,不过,这世道总不会饿死人,走一步看一步,我先把几个兄弟送回他们的家乡,其他的我再回来想办法。”
他的声音一顿,拿起酒碗一饮而尽,“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不行我去给人当保镖,去开出租车,总还是能赚点小钱,再加上我的退伍费也总能维持个几年吧。”
“小东,要不等你完事了来龙虎山找我?”
玉虚子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砸了砸嘴巴,摇头晃脑地叹息一声,“这么多年来,还是觉着自己酿的这酒好喝。”
“师父,我真的学不来做法事的那一套呀。”
侯正东苦笑一声,那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空心菜塞进嘴里大嚼起来,“很多年前我就说了,如果考不上大学我就跟你学那一套,现在我都大学毕业好多年了,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和无神论者。”
玉虚子一愣,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臭小子,早知道当年就不把你带回来,本想着能够收个徒弟传了衣钵,哪晓得你这小子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看来呀,老道这一身本事要跟着我进棺材了。”
“师父,你没了衣钵传人,我将来给你养老送终也不错呀。”侯正东嘿嘿一笑,话题一转,“对了,师父,你这次准备去多长时间?”
“不知道,看情况吧,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如果有大机缘的话,没准你就再也看不到我啦。”
玉虚子拿起酒碗一饮而尽,“要是你师父我这次真的有大机遇,一年之内没有回来,你也不用再想着给我养老送终了,到时候你记得回来把我房间收拾一下,就离开这里吧。”
侯正东一愣,他知道师父这一辈子都在孜孜追求所谓的天道,梦寐以求都想白日飞升,只可惜这几十年过去了,师父嘴里说的那大机遇还是没有出现。
师徒两人吃了早餐,侯正东将玉虚子送到山下,看着他那消瘦单薄的身影,脑海里突然想起刚刚师父说的话,心里没有来由地生出一丝不祥的感觉来。
送走了师父玉虚子,侯正东回到道观里,将东西整理了一下,背着迷彩包出发,他必须要尽快把兄弟们送到他们各自的家里,然后开始他的赚钱大计,替侯正东挡子弹牺牲的狗子是祁溪县下花轿镇人,为了掩护他而牺牲的黑子出生在祁溪县花溪镇人,蝎子是江北人。
下花轿镇位于祁溪县的正北方向,距离县城四十公里,花溪镇位于祁溪的西方,距离永川市更近一些,侯正东决定先把狗子送到家,然后再去黑子家里,最后从永川火车站去江北蝎子的家里。
侯正东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下花轿镇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恰好是下花轿镇赶圩的日子,他想起狗子说的他家里有重病在床的老娘和读高中的妹妹,也知道该买些什么礼物去看望她们,就去商店里找老板咨询了一下意见买了不少礼物,又向老板打听一下狗子所在的团结村的地址。
老板的回答让侯正东有些意外,团结村居然就在镇政府不远处,立即向老板道谢一声,提起东西匆匆离去。
侯正东背着迷彩包,按照老板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了十来分钟,侯正东就看见一个村落,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孩子正站在在村口的小溪里洗脸,她身上的衣服上还沾有不少泥垢,头发上也沾了不少草屑,显然是刚刚才从田野里劳作回来。
“姑娘,打搅一下,请问这里是团结村吗?”
侯正东提着迷彩包走了过去。
女孩闻言转过身,这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有着漂亮的瓜子脸,柳叶眉,柔顺的长发被卷成一团扎在脑后,她看了一眼侯正东,点了点头,“嗯,这里就是团结村,你有什么事吗?”
“谢谢,请问你知道狗子的家在哪里吗?”
侯正东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了,狗子的大名叫何苟,立即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何苟,我是他的战友。”
“何苟,你认识我哥?”
女孩一愣,漂亮的眉毛一扬,脸蛋上的酒窝微微向下凹陷,一缕灿烂的笑容就在她美丽的脸盘上蔓延开去,“你是他战友,我哥怎么不回家,是不是犯错误了?”
“还有,我一个月以前就写信去告诉他了,我们这边要修公路了,家里的两亩水田就在征地范围之内,村长说要拿他家里的水田跟我们换,我妈妈不答应就被村长那宝贝儿子何旺给打了一顿,我妈现在还躺在病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