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如此一想,徐清身上的汗就不停的掉下来,他从来不是个勇敢的人,对于挑战旧有的秩序他没有半点兴趣,他只想好好的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照顾更多的人,至于改造世界,他真的不行,而徐宁的这番话,无疑是有改变当代宋人世界的想法,这让徐清怎么不心惊。
一旁的徐王氏也是书香门第,不像有些贵族妇女不同文墨,她自然也明白徐宁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心中也为之震惊,又见徐清发起了如此大的脾气,她赶忙也把筷子一扔,对着徐宁说道:“宁儿,你怎么说话的,恒盈先生是那么教你《论语》的?!“
“此非恒盈先生所教,乃是孩儿观父亲行事,自行领悟得知。“徐宁挺着胸脯,没看徐王氏,只是盯着徐清,像是一个随时准备牺牲的烈士一般,徐清看着他,手都被气的发抖了,要不是他脾气好,此时上去大嘴巴抽他丫的心都有了,他看着徐宁,用食指指着他的眼睛说道:
“黄口小儿,你懂得什么圣人之言,当今陛下如此做,难道就没有他的道理了吗?钱粮、谷物、士兵、士气,我大宋就一样不缺?那西州回鹘表面上是对我等恭敬有加,可若我等真与之结盟开战,到时又会有何表态?你想过没有!而就算西州回鹘真与我等结盟攻战西夏,那若是北方辽国插手,我等又如何,与之开战吗?!能胜吗?“
徐清的话明显让徐宁心虚了不少,只不过要让他低头,可谓极其困难,他是属于那种别人越逼他他就越不听话那一类的,说得好听点叫桀骜不驯,说的难听点就是死鸭子嘴硬,他看着徐清,扯着他那尖利的嗓子说道:“纵不能有所得,那又如何,战争攻伐非但是利器,也是名器,此战如此良机,我等都不敢打,周边各国将来又会如何看待我大宋,礼仪之邦?
狗屁!他们只会把我大宋当成一块肥肉,当成一个人人可欺的王朝,谁都能在我等的头上踩一脚,父亲大人,您熟读经史,难道不知道当年霍去病将军驱匈奴与大漠之北的旧事了吗?此战虽未让大汉获得与开战的消耗同样的钱财,可却让大汉之北再无强敌,也让天下知晓我中国之强大,再无进犯,此所谓战乃名器也。
父亲大人,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徐宁的措辞非常激烈,身为读书人,狗屁两个字都骂了出来,这是真的撕下伪装,要好好跟徐清理论一番了,徐清看着他,不得不说,他的心中也有一瞬是赞同徐宁的想法的,确实,谁都想当秦皇汉武,谁都不愿意当夏桀商纣,谁都希望自己的国家无人敢犯,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国家任人可欺,徐清也一样,言语交锋之间的惺惺相惜让徐清更加欣赏徐宁,也让他知道自己必须要点醒徐宁。
“你说的没有错,战争乃名器也,而非利器,可我也想跟你说,战争除了是名器之外,也是凶器,一场秦州之战你亲眼目睹,知道结果吗?四万人死在了这场战争之中,而它殃及的面积只有秦州以北的土地而已。
汉武帝是很伟大,北驱匈奴、南拓百越,开西域之始,定天下以盛,此番作为放在任何朝代都是有为之主,称得上是一代明君,可是你可知晓,若是没有文景两代帝王四十年的经营,让汉武帝有充足的财帛去打仗,汉武帝又怎么会轻启战端呢?
寇可往,我亦可往确实了不起,可维护国家百姓安康、使百姓不受颠沛流离之苦,难道就不了不起了吗?
是,我大宋从太祖至今,承平日久,细细算来已有八十年光景了,可是我大宋不似汉朝,国土辽阔,周边强敌唯有匈奴可与之匹敌,我们的边上辽国、西夏、吐蕃、高句丽,还有百越李朝对我西南大有野心,如此众多的敌人,我等即便开战又怎可心无旁骛?
西州回鹘乃为游牧之民,开战对于他们来说,无比简单,可与我大宋却不同,我朝制度完备、人口众多,又是逐河流而居,只要开战,所费财物,乃是天文数字,我大宋又怎可轻启战端?不然到时如何修桥搭路,水灾一发又有何余财可以救援呢?
此正所谓战争乃凶器也,宁儿,我也想像你一样不顾一切让周围邻邦看看我们的底气,知道什么叫做中央之国,可为此难道就要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吗?“徐清看着徐宁真诚的发问道。
这一次徐宁没有再犟嘴,徐清一说到秦州之战,他就无法还嘴了,因为他是亲身经历者,虽然整场战争中他没有见到过一次搏斗,没有看见过一个死人,可是那样的气氛和只要一出府门就能看见有人在服孝的环境让徐宁很清楚,战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所以他还不了嘴。
只不过看着徐清,他仍有千言万语,仍有很多问题,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让他国不敢侮辱我国呢?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拿回燕云十六州呢?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寇可往、我亦可往呢?“
徐宁此时语气中的气势不再似刚才那般凌厉,而是温和了许多,听得出来是在真诚的发问,可是徐清却给不出一个很好的答案,他对于历史确实是不太了解,可是北宋最后亡于金国之手,南宋最后亡于蒙古人之手他还是知道的。
有什么破解之法,他暂时也还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毕竟那得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才是宋仁宗的时代,是北宋最为辉煌的时代,等到金人来攻之时,自己或许都已经死了也说不定,而改变一个国家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