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博陵崔氏子弟还是琅琊王氏子弟,多是将他人置于鼓掌之中的人,我为掌棋人,他人为棋子,谈笑间棋子灰飞烟灭只在一念之间。可这一回,自己为棋子,一举一动掌握在他人手中,突如其来的措手不及仿佛凭空被甩出一个狠狠的巴掌,在脸上留下了五道指印。
“我告个假,这两日祖父身子不太好,先走了。”王栩起身,眼里除了震惊恼怒之外还有兴奋:到底是谁呢,在背后看着他们,有意思,如此生活才不会几多无聊啊!
望着王栩离去的背影,崔璟坐了下来,神色如常。
小厮看着他:“公子。”
“还有四个时辰我才下值,你一会儿再来接我吧!”崔璟低头看书。
书许久也未翻过一页,又是那个七安先生么?死谏,却也要看人,如他崔璟王栩这等出身不适合做一个孤臣,但是文书翰,孤家寡人一个,毫无凭仗,这样的人做一个孤臣倒也可以。居然能点拨到文书翰,果然厉害。可是七安先生,你的另一张牌卫家,却从一开始就是我崔家的人,这张牌你注定是用不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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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郎。”
“祖父。”王栩迎了上去,“今日的事,孙儿也才听说,是孙儿大意了。”
“无妨,不怪你,连我等都措手不及,文书翰这一撞啊,倒是撞出名头来了,你、崔璟、文书翰三人,想必谁也不会想到居然是这个文书翰先行一步,七郎,你可服气?”王老太爷问他。
“技不如人,心服口服,只是这一回输了也就罢了,还有下一回,下一回再赢回来就是了。”
“这样想才是我王家的儿郎。”王老太爷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很是满意的模样,而后话题一转,一伸手,一颗石子落在手心,将石子放入王栩掌心,“跟崔璟定亲的那个丫头恐怕不仅仅是会几手阴阳术那么简单,很有意思。”
王栩笑了起来,笑容清雅而温柔,很难让人生出恶感:“祖父说很有意思定是极有意思的,栩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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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銮殿回来,钦天监里只有寥寥几人了。
谢绝了林甫等人的邀请,卫瑶卿翻窗而进,还未摆饭的黄石先生惊呆了:“臭丫头,你又来蹭饭!”
“你也是蹭饭的。”卫瑶卿看了他一眼,坐了下来,“我还在长身体,自然是要多吃一点,这里的菜很合我口味。”
黄石先生抱着手臂看着她,卫瑶卿只做未见,反正身为主人的裴宗之没有出声赶人,她就留在这里用饭。
一饭用罢,无人多话,黄石先生探在窗口,看着卫瑶卿走了两圈,跟着肖监正打拳,每一拳都打的虎虎生风,不由啧嘴,“这个肖监正也太多事了,居然教她八十二路铁飞拳。”
裴宗之没有理他,只翻着一旁的书册,提笔安排纪录早朝内容的阴阳司与钦天监的人。黄石先生回头,却见桌上那一十六枚铜板转的就没停下来过,不由撇了撇嘴:“排班都要动用六爻之术?”
裴宗之没有说话,黄石先生也习惯了,他做事时一向是不理任何人的。
那头卫瑶卿跟肖监正似是打完拳了,她捏着官袍,手捻兰花,似是在唱着什么一般,肖监正连连拍手叫好,离得太远,黄石先生听不真切,却见她忽然之间一个抬手一个回眸,当真叫就是看不惯那丫头的他都生出一瞬间的惊艳感,如台上名旦,眼波流转,百媚横生。
黄石先生一愣,几乎是出自本能的脱口而出:“她何处学的唱曲?”
“金陵歌舞地,名家不计其数,庙远先生曾在眉大家的后院逗留过一些时日,许是那时候学了几句吧!”没有想到裴宗之居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了他。
“连庙远那个老家伙都曾在眉大家后院逗留过,我却还不曾在女子后院逗留过。”黄石先生默然了片刻后忽然生出了几分感慨:“总觉得她包裹在层层的掩饰之下,剥开一层还有一层。”初时以为她只是个精通阴阳十三科的女孩子,毕竟出自张家,精通也不奇怪,而后却发现,与宦海老手斗法,她也不落下风,也不知道她到底还会什么。
“十年够做很多事情了,她年华不曾虚度,自有底气面对这一切。”裴宗之站了起来,“光阴从不负人,所以我说,庙远先生把她教的很好。”
“你看她手里只有一群旁人眼里的乌合之众,却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若是给你这一群乌合之众,你能做什么?”裴宗之道,“祖辈的事情,过去便过去了。如今我代表的是实际寺,只看国祚,其余的与我无关。”
祖辈,是说裴园么?
“这么一说,她是挺不容易的,血海深仇啊!”黄石先生静默了半晌,“卫家又是一堆烂摊子。”算了,下回不跟那丫头抢肉吃了,感觉她好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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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闹的人群涌向午门的方向,贪官污吏被斩首,于不明就理的百姓来说,总是一件幸事,一行数人向午门的方向行去。
“吕监正舞弊的时候就应该抓起来了。这种人呐,坏事做的多,又不见收敛,迟早要出事。”林甫认真的对同行说道,“所以这人啊,还是不要干坏事的好。”
众人深以为然。
“就是这个人,预测的天气,预测错了,害死了十几人呢!”百姓指指点点,“这种人死不足惜。”
“一同行刑的还有两个大贪官。”
“败类啊,都是国库的钱。”
“不要脸,蒙蔽圣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