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悬,依稀还能看到不远处有烟花升空,在夜空中炸开,绚丽夺目。黄石先生坐在台阶上,裹紧了衣裳,看着那轮圆月了一会儿怔,感慨道:“我一个人,可怜的啊!”
平日里还不觉得一个人孤单,但今日中秋,不知是不是受了外头家家团圆的影响,竟生出几分孤寂来了。平日里还有神龙见不见尾的裴宗之时不时的出现,今日就连裴宗之也被喊去了裴行庭的府上。
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黄石先生了几句牢骚,手摸到一旁准备去摸自己的酒壶,这种时候还是喝酒来得好。
只是酒没摸到却摸到了热乎乎的东西,圆圆的,他转头正对上了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吓死我了!”黄石先生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指着来人,“你……你……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是你耳力不行,酒喝多了五感会麻木。”卫瑶卿把食盒往他身边推了推,“特地让我家枣糕热了一热才送过来的,趁热吃啊!梁膏房的月饼,鲜肉的,今儿下午排队买的。”
黄石先生愣了一愣,随即满脸堆笑:“这怎么好意思……”一边说着,一边抓着月饼往嘴里塞,“你太客气了。”
卫瑶卿笑了笑,走到一旁坐了下来,看向周围:“你一个人啊,裴宗之呢?”
“原来不是来看我,是来看他的啊!”黄石先生三下五除二已经啃掉了一个,伸手去拿第二个,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别忘了他姓裴,裴行庭把他叫去了。倒是你,这个天不赏月,怎么有心思跑这里来啊?”
“是看他也是看你。”卫瑶卿纠正道,“伯父说明日还要早朝,早点散了,所以便得了空,过来看看。”
“你家伯父,那个中书令卫大人是吧!”黄石先生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瞪着眼睛,“都什么日子,中秋啊,早朝天天有,不差这一天两天啊!你家里人没意见啊?”
“家里真正做主的是伯父,我也吃着公中的呢!”卫瑶卿道,“我的俸禄交到祖母那里被退回来了,祖母说让我留着,自己保管着,往后出嫁做嫁妆什么的。”
“那你有钱财啊,怎的就给几个月饼?不如叫桌酒席来。”黄石先生吃着月饼,想着酒席。
卫瑶卿哈哈大笑,直道“下次,下次!”
吃完第二个,黄石先生又伸手去拿第三个:“这梁膏房的月饼好吃是好吃就是个太小了……咦……”
伸手可见的月饼被另一只手抢先了一步,拿走了。黄石先生顺着那只手,看向来人,不由眉心跳了跳:“裴宗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要么没人,要来就一起来了。
“吃完就回来了。”裴宗之道,“没想到你今日会来。”
“我人好啊!”卫瑶卿看向回来的裴宗之起身,“中秋还记得给你们送月饼,既然回来了,我便走了,左右也没什么事……”
“等等!”裴宗之出声喊住了她,吃着月饼站了起来,“正好要寻你,随我来!”
卫瑶卿看向黄石先生,黄石先生朝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不知道裴宗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卫瑶卿叹了口气,追了上去,沿着长廊,走到拐角处,几个人影从拐角处闪了出来。她愣住了,看着眼前生的漂亮的男孩子,一时间有些无法回神:解哥儿怎么会在这里?
“卫姐姐!”倒是张解率先回神,叫了她一声,而后走了上来,小小的少年张开双臂抱住了她,这个怀抱温暖而干燥,还带了几分风尘仆仆的气息,想来是情急赶路而来。
她后知后觉,有些手忙脚乱的环抱住了他:“解哥儿!”
抱了好久之后,才松开手,卫瑶卿蹲了下来,仰面看着这个半大的少年,眼眶热,口中喃喃:“解哥儿……”其实上次分别还不到半年光景,但不知为什么,却觉得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解哥儿了。
重生后她的脆弱似乎都落到了眼前这个半大少年的身上,吸了吸鼻子,她重新抱住了他:“解哥儿。”
“卫姐姐。”小小少年口齿伶俐的回了一句,双目灿若星辰。
眼前抱着他微微抖的少女却在此时猛然推开了他:“谁让你回长安的?”她脸上激动的神情还未退去,眼底还有泪光,却突然变了脸色,惊怒不已,“这种时候怎么能回长安?快走!你给我回济南府!”
张解一怔,身后的宋二却连忙站了出来:“卫六小姐,你别生气!我们过两日就走!”
“现在就走!不,现在出城太晚了。明天!明天早上就走,我送你们出城!”卫瑶卿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此刻心跳如雷。
“你冷静一点。”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头,卫瑶卿恼怒的回头,对上了裴宗之眼中的自己,惊怒、慌张,失措,这陌生的人影根本不像她。
对着瞳孔中的自己,卫瑶卿怔了一会儿,原本剑拔弩张的姿势才渐渐放松下来。
“卫监正,不,卫天师。”这次来的不仅有张解和宋二,还有章宁,济南府平康坊留下的张姓族人中唯一还有阴阳术天赋的那个年轻人。
章宁拱手:“还不到半年,卫六小姐就由原来卫监正变成了卫天师,过真厉害,如此看来,卫天师当日所言,我倒是信了几分。”
章宁说的,卫瑶卿都记得。当日她离开济南府,托章宁在旁照顾张解,曾言大天师迟早是她囊中之物,若有朝一日位列大天师,定然许他一个天师之位。
当然这种承诺,章宁根本不信,最后还是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