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漆黑,月明星稀,无双抱膝坐在护城河边,两只红肿的跟枣核一样的眼睛默默地望着河对岸,夜风吹起她的衣角,一缕青丝落到额前,又被吹到耳后。
“宣于祁,你混蛋你混蛋!”无双泪眼朦胧地望着城中央最大的一座府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从狼狈的脸颊淌了下来,越淌越不能止。
河对岸是樱城渡口,她很后悔,为什么早上没跟小九一起走,如果走了,是不是就永远都听不到那些伤人的话?
她抱紧了膝盖,蜷缩在河边的一颗大槐树下,将脸埋进臂弯里,颤抖着嘴唇,唇边溢出了压抑的哽咽。
“小九小九”她咬着手臂,一边无意识地喊着九歌的名字,一边呜呜地哭泣着,在没人能够听得见的深夜里,哭得可怜又无辜
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原本身边有很多玩伴,可突然之间,她走丢了,孤身一人在一座陌生的城里,找不到方向。
哭完了以后,无双捏着袖子抹掉了眼角的泪,再抬头时,眼睛依然是肿的,可心里却好受多了。
她低着头,上了岸,缓缓走进身后的树林里,蓦然间,发现前面有一道视线紧紧盯着自己,她一惊,忙抬头看去。
幽蔼深邃的树林里,郁翠环簇的树荫下,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灰衣人,微凉的月光从交错叠沓的树叶缝隙里透射下来照在他身上,一半是明一半是黑暗。
他没有刻意隐藏气息,换做平时,无双早该发现了,可今天,她心神一直都很恍惚,魂不守舍了一整晚,别说发现身后的人了,就算这人要杀她,她也没精力去应付。
“凡?”无双睁着红肿的双眼,看了那人许久,才缓缓想起这人的名字。
这还是她取得名字,也是她第一次帮人取名。
过了良久,灰衣男子冷漠地“嗯”了一声,他左手握着一把奇特的武士刀,右手拿着一团黑布,黑布里似乎装了什么东西,鼓鼓的。
一双冰冷无温的眸子直直地看了无双半晌,突然,手一扬,将黑布扔了过来。
无双一惊,忙伸手接住。
“这是什么?”刚哭完眼睛还红红的,无双吸了吸鼻子,疑惑地打开黑布,里面装了一壶水和两个馒头,她盯着这两个馒头,愣了愣,看着无声道“给我的?”
“嗯。”无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有些低沉干涩,好像只会发这个音节一样。
虽然一天没吃东西了,但无双此时并没什么胃口,本想还过去,可一抬头,对上那双冰冷却夹杂着一丝丝担忧的眼眸时,又愣住了。
她看了看无声,又低头看着手中装着馒头的黑布,布上还有余温,显然被人攥了许久,她从里面拿出一个馒头,缓缓往嘴里塞,吃着吃着,又忍不住湿了眼眶。
无声虽远远站在树荫下,可视线却没离开过无双,见她又哭了,冷酷的眉尖微微一动,定定看了她许久,张了张口,好半天才艰难地挤出三个字。
“不好吃?”他咬字很生硬,仿佛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这几个字。
“好吃,很好吃,”无双一边将又冷又硬的馒头往嘴里咽,一边使劲儿的点头,胡乱地吃了会,抽泣道“小九走了,宣他不要我了,我以为没人会在关心我了,没想到你还在”
夜色中的身影看起来既孤单又渺小,她泪眼汪汪看着无声,有些垂头丧气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站这多久了?在等我吗?”
无声愣怔地看着她,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答。
这两天他一直在樱城郊外养伤,下午进城买干粮时,发现附近赖淖偌的人出现在这里,自是为了完成任务。
都是同行,他很快就辨认出那些人和自己执行的是同一个任务,于是悄悄跟了过来,却看到她孤身一人坐在岸边哭泣,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的就留下来了,还犯了杀手的禁忌刻意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