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想必他是饿晕了。”户部尚书看了眼门边形销骨立的男子,回身禀道。
睿帝立在阶前,居高临下地俾睨着门口那人,愤愤一甩袖,对身旁的高林道“去,带下去给他弄点吃的来。”
“是。”
高林命人把宣于祁抬饷娴钠室,拿了些糕点来放到他面前,怎知他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高林以为他睡着了,低声叫了两句,宣于祁睁开一只眼皮子,瞧了瞧一旁内侍手里的糕点,又重新闭上了。显然是这种干巴巴的东西不感兴趣,尽管这是做给皇上的点心。
高林实在想不到都饿成这样了,居然还有心情挑三拣四,无奈之下,只好叫内侍去弄些粥来。
等粥端上来,不用提醒,闻到香味的宣于祁自己睁开眼睛,虚声了谢便从内侍手中接过来一勺一勺吃着。吃完后又让再去弄一碗,并且还提要求了,第二碗可以带点荤的,不然等会没精神回皇上的话。
高林目瞪口呆,终于知道陛下为什么会被一个死囚犯气的寝食难安,终归是有原因的。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再回到御书房时,总算不用人抬,宣于祁穿着一身脏袍,还没进殿,便将殿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睿帝高坐在御案后,户部的几位大人立于阶下,个个愁眉苦脸,虽不清楚原因,却也猜得差不多了。
看到他进来,正在议事的几位大臣立即歇声,视线齐刷刷射了过来,目光叫一个复杂啊。
宣于祁冲众人微微一笑,感慨道“好热闹啊。”
礼部尚书愤恨地瞪着宣于祁,敢怒不敢言。外面都快闹翻天了,他倒好,跟没事人一样!
不等睿帝审讯,一名耿直的朝臣站出来,指着宣于祁,劈头盖脸地骂道“宣于祁,你捣毁粮仓、盗印银票,让假票在民间横行,致使物价飞涨,你可知此举害苦了多少百姓?”
“这些是朝廷的事,与我一个死囚有何关系?”宣于祁淡定自若地反问。
“难道不是你派人在捣的鬼?”
“这位大人有证据尽管拿出来,空口说白话谁都会。”宣于祁抬眼看着睿帝,淡淡笑道“如果皇上和诸位大臣一定要将此事算在我身上,我也不介意,关在牢里都能留名千古,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你你”你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是啊,谁能相信一个被关在死牢里的人能搅出这么大风浪,闹得人心惶惶,让整个国家的经济财政都跟着下滑。
史书上如果添上这一笔,不但让宣于祁名流千古,还会让睿帝和他们这些朝中官员遗臭万年。
几天前,睿帝领教过宣于祁的巧言令色,且气得不轻,所以今日把宣于祁召来,并不打算跟他争论,看了眼殿下几位大臣,道“新铸官银之事诸卿都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其他事明日早朝再议。”
皇上发话了,户部几位大臣便不敢再留,当即躬身退了出去,经过宣于祁身边时,都不忘抬眸狠狠瞪他一眼。
宣于祁视若无睹,目光看着前方,唇角笑意微微。
等大臣都退下后,睿帝又屏退四下,直到御书房内只剩他和宣于祁两人,方单刀直入道“说罢,你的条件,要怎样才肯罢休?”
“没有条件。”
“宣于祁!朕的耐心不多,别逼朕杀你。”
宣于祁淡淡一笑,“真没条件。”
睿帝藏在袖中的手指气的发抖,怒视他的双眸几乎能碰出火来,“那你搞出这么多事,弄得民不聊生,若不是为了脱罪,究竟意欲何为?”
宣于祁抬眼看向睿帝,目光落在他腰间系的一块月形血玉上,沉吟片刻,低声问“知道无双是怎么死的吗?”
睿帝一怔,他当然知道无双是怎么死的,正因如此,才会追封她为县主。否则她既不是皇室中人,又非功勋后裔,如何也不可能跟皇室扯上关系。
心中的怒焰仿佛被一记铁锤狠狠敲了下,登时灭了不少,他眸光微眯,狐疑地看着宣于祁,“难道你是在蔺无双报仇解恨?”冷笑一声,道“如果是这样,那你最应该恨的是你自己!”
“对,我不否认无双是因我而死。”宣于祁目光直视睿帝,语意冷凝,“所以我们都有责任。收押入狱,任你宰割,是我付出的代价;而你的代价,自然是你最看重的东西。”
这句话说的很笼统,每个皇上看重的东西都不一样,比如暴君最看重权威,而相反,明君最注重民生。
睿帝虽不算什么英明神武的皇帝,但受君羽天协影响,称得上是勤政爱民的贤君,听宣于祁此言,再结合目前局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百姓安稳。
“宣于祁!”睿帝阴鸷地看着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你还真想闹得天翻地覆?”
“有那能耐,为何不可?”
睿帝大怒,“你敢!”
宣于祁微微一笑,双手互握于身前,目光淡然,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事已至此,可见结果。
如果说第一次交谈是睿帝不肯服输,那第二次就是宣于祁不识好歹了,明明可以无罪释放,可他偏偏不提。
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真想被秋后处决吗?或是把牢底坐穿?
睿帝百思不得其解,让人把宣于祁押回刑部大牢后,在御书房内踱步数回,终是忍不住出宫去了。
登基八载,君羽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