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唐军的每一次胜利,都能够刺激境内工商业的发展。
这次北庭大捷,从冬季第二个月到春季第三个月,在五个月内收取了从小孤山到灭尔基这样横跨八千里的广袤区域,虽然,这次战争发生的地方并非工商重镇,但这里物产丰富,天山北麓的绿洲,伊丽、碎叶两道河流淌过的地方也都是西域富饶之地,谁都晓得,只要唐军能够稳住局面,未来这些地方便都是聚宝盆——这些还只是计算农牧收成,若再算上其它的物产,则唐军刚刚打下来的这片疆土究竟有多大的潜力尚属未知数。
当然,在现阶段,北庭以及岭西两河流域所带来的主要还是负担。北庭去年天气不好,冬天迟迟无雪,后来又重雪成灾,让驻军损失了许多的羊群。幸好仗是打胜了,杨易在张迈出发之后马上下令休养生息,他算定了漠北近期断然不敢也无力西犯,所以除了留守必要的兵力扼守要冲之外,便将其他大部分的兵力都下令赋闲,让他们以放牧颐养身心。而无法进行生产的军民则大多发至高昌、龟兹、沙州就食。
这几年来接连的战争让北庭损失了大量的人口,原本就广阔的北庭盆地越发显得地广人稀,所以唐军驻留的军民能够选择最为肥美的绿洲驻扎放牧也有随从而来的农民在这里种植一些易熟的作物,杨易以身作则,号召所有赋闲的士兵在闲暇之际自产部分口粮,以此抵消粮食的消耗。饶是如此,北庭在春夏之际还是不得不从龟兹、焉耆、高昌、伊州、沙州五地转运约二十万人一季的粮食,加上路途上的消耗,这个数字还得翻倍。
天策二年的北庭战争,已经将天山南麓龟、焉、高、伊、沙五地的官仓军仓备荒仓搜刮一空了,而天策二年这五个地方的收成眼看又不算好,要从凉兰运粮过来路途太远成本太高,北庭那边一加催逼,整个市场的粮价登时看涨!
大富贵从灾荒来!
其实天山南麓官仓军仓虽皆告罄,但民间其实尚有不少存粮——因天策军打下这些地方之后,这些地方马上就进入稳定状态,比如龟兹与焉耆已有四五年无战事,高昌沙州亦有三四年无战事,相比以往的统治者,天策政权其实是很宽容的,百姓在连续几年的稳定中很容易能省下口粮盈余来,以当前甘陇的生产力而言,农民们有两到三个平年,就能在上交粮税之余节省下一年的口粮。若是丰收,则一年之余粮几乎可备一年之荒。有了盈余,除了自家备荒之外就可能卖给粮商取利。
而甘陇位于丝绸之路上,往来商人甚多,商队行走万里,当然不可能从入境开始就把一路上的口粮备好,而必须花钱沿途消费,所以丝绸之路各地都有粮商,且其生意十分稳定。
过去的两年由于要备战,甘陇道上官家的府库常常告紧,而民间——尤其是大粮商们的私储却越来越多,这些商人是很有眼光的,他们看出天策唐军要用兵,要用兵就得用粮,官粮告罄就得从民间取血,一抽民间血液,整个市场行情就要走高!也就是说,他们囤积了三四年的粮食,现在到了抛售的季节了!
早在二月的时候,当郑渭收到了洛甫从高昌发回来的文书,整个眉头皱成了一团,郭汾这时身体已经大好了,精力十分充沛,半点也不像刚刚生产完孩子一个月的妇女,每天她都要花半天陪孩子,剩下的时间便都照看政务。
“沙州的粮价,已经升到了平时的两倍,伊州三倍半,高昌四倍,龟兹三倍,焉耆三倍半。”郑渭道:“粮商们出手很少,又限定每人每户每天只能买一次,现在市面上,买点口粮都要排队,几乎有价无货!”
“看来他们手里也没有很多存粮了。”郭汾来自底层,对民生疾苦知道得很深,但对于商业毕竟不够通达。
“哼!他们不是没粮,而是还在等粮价继续攀升!”郑渭冷笑一声,说:“龟兹、焉耆、高昌、伊州、沙州,五地所产余粮流入商贸的,多集中在龟兹、高昌——这时我境内丝路中段的两大重镇,这两个地方的粮商,我估摸着,应该有足够五十到六十万人吃半年的存粮。”
郭汾脸上现出极为惊骇的神色来:“有这么多!”
张毅在一边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没这么多吧。”
“有的。这几年我一直盯着他们,他们在寻常年景都只是应景地吐出一些维持生意,在丰收那一年更是只是将新粮进、陈粮出,就总数来说,几乎可以说是有进没出!数年所积,足以达到这个数字——也许还不止!”
郑渭能够知道这个内幕,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郑家就是存粮大户!在高昌的那个仓库就积攒了足够五六万人半年用度的存谷!郑渭日常曾听郑济提起,说他家在粮米这一块占据了境内丝路中段约一成的份额,所以他也不必再找人明察暗访,直接就估测除了这个数字来。不过这一点,他就没透露了。
张毅一听愤然道:“这些奸商!若是他们肯抒国之困,那么咱们这个困境便不成困境了!”
郭汾也道:“高昌、龟兹是我们在天山南麓最靠近北庭的两座都市,我们这次从北庭的赋闲士兵也多在这两个地方就食,若这些商人能够深明大义,开仓平抑粮价……”
郑渭听到这里苦笑了起来:“夫人啊,他们等了三四年,等的就是今天啊,这么大的粮食存储,三四年间的搬运、以陈换新、谷仓防虫防火,所用的人力物力,已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