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延光双腿一颤,几乎就要跪下。洛阳是国都所在,敢要洛阳是那图谋不轨!
张迈也不说话,冷眼盯着范延光,范延光这时连看都不敢看张迈一眼,却仍然觉得有一双刀一般锋锐的目光刺着自己,背脊冷汗透湿了衣裳。
部将孙锐虽然害怕张迈的威严,却有几分急智,眼看范延光被张迈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着急,鼓起勇气来叫道:“元帅,你真要杀便杀我们便直接杀了算,我们虽然不是您的亲信,功劳也不如你的亲信大,但不打一仗就邺都易帜,怎么也算有功无过,流放有功之臣,这是要用我们来给天下人做榜样吗。”
他这几句话提醒了范延光,如今的张迈虽令人不敢妄触,但范延光心想此刻若不再争,若是真被流放去了海外、胪驹河或者西域,多半是熬不到那里,路上就得死掉!当下也振作起来,叫道:“元帅,是我范延光不该忤逆了你,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杀就杀了我吧,只是饶了我的手下吧,西域他们去不了的,只求给个机会让他们回家种田去。”
他这话说得漂亮,字字声声扣准了张迈要杀他,又不自请,而是摆出一副保护下属的姿态,要知道自古武人最是护短,这样一来,张迈倒不好处置他了,事后传了出去,也会得到中原武人的赞赏。至于那“忤逆”二字,更是将事情扣紧在张迈的喜恶上,谁说武人粗鲁的?范延光这样的,到需要用心时也十分刻毒。
张迈哦了一声,说:“你是觉得,我对你发怒是因为我厌恶你?你是觉得,我的几个分封都是在坑你?”
范延光咬牙道:“天子恩罚。做臣子的,都无怨!”
张迈沉默片刻,忽然说道:“我天策大唐的规矩,并不是摆设。秉公办理四个字。并不是到了我这里就会失效。之前我处理免税令事件就已经说了,我们这个政权刚刚建立。需要的是光明的施政推动,而不是一开始就充满阴谋诡计。我直白对你说,我给你的这四个地方,都不是享福之地。一开始肯定是十分辛苦的,但你若敢去,我一定会在人力物力和施政方略上给予你支持,将来所建立的长远功业必定名留史册,而且看在你辛苦拓荒的份上,我也会赦免你的某项过错。这不是对我认罪,而是你们必须对青史、对天下作出的一个交代。”
范延光哪里肯信张迈的话?只是叩头道:“元帅要将末将流放到哪里都可以!只求放过我那些可怜无辜的下属!”
张迈见他执迷不悟。嘿嘿两声说道:“你们这帮人,兵胁将,将胁帅,可恨而可怜。却不见得有谁是无辜的。全体远征,是给你们一个改过的机会,既然你们不愿意,那我就另外处理吧。”
说到这里,又停了一停,道:“刚才还有几个人是未曾安排的……郭漳北征漠北,杀敌有功,上前听封。”
在诸将错愕之中,郭漳上前,张迈道:“郭汴在印度做得不错,但他近来寄给我的书信,内中有念亲之意,想要到中原来。如今我封你为天竺都督,下品侯爵,我给你两年时间准备,许你在中原招募农夫、工匠、医士、僧侣、士兵、妇女,以三万人为下限,购置武器、种子,两年后便出发前往天竺,作一个境外都督,世袭罔替,将来设立安西大都护府时,你只受安西大都护节制,此外无论军政,都可以便宜行事。”
郭漳身子微微一震,眼睛微湿,却用身子遮挡了不让外人看到自己的反应,好一会,才说道:“末将领命!此去天竺必定,为我华夏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张迈又道:“开疆拓土是一回事,建立善政才更重要。印度是万里大国,但现在政治散乱无章,你去那里之后之后,好好与郭汴合作,把国家治理好,有个三年时间给你作缓冲,六年之后将郭汴替回来,我对他另有重用。至于你的儿子就留在中原吧,我和你姐姐会好生抚养,等他长大成人之后,再让他去天竺侍奉你。嗯,郭汴东归时,让他绕路走一趟河中,把郭洛的儿子也带来,你粉儿姐姐想念她的外甥。”
郭漳磕头称是。
张迈又道:“丁炎山上前听封。”
丁炎山是丁寒山的弟弟,他自被高怀德重伤,至今暂时退出作战第一线将养身体,张迈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丁炎山道:“已无……大碍。”声音却有些续断。
张迈道:“你战场受了重创,我问过医生,医生说你三年之内不宜动武,所以我想,你不如就此复员吧。”
丁炎山惊道:“元帅……末将……末将还能骑得了马也打得了仗,现在契丹未平,中原未定,末将愿意鞍前马后随元帅厮杀!”
张迈却喝道:“说什么混账话!现在我军骄兵悍将何其多,契丹虽然还在却只是苟延残喘,中原虽然还未定却只是时间问题,眼看是狼多肉少,你凑什么热闹!”
丁炎山不敢再说,张迈道:“你是我的亲信,复员了我也不能亏待你,现在许个好差使给你。怛罗斯那边残破了十年,如今人口渐聚,那里是丝绸之路的一条支线,虽然比不上主干道繁荣,格局小了一点,但假以年月也会是沙漠中的一方乐土,我封你为男爵,同样许你在中原招募工匠、农夫、僧侣、医士、学官、妇女,到怛罗斯做个城主。只要无罪,世袭罔替。”
丁炎山见张迈都已经安排妥当,知道意不可辞,便不再说,行礼领命。
张迈又道:“杨定邦将军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