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再兴回首,狠狠瞪了章缓一眼。
这一路逃亡下来,骁锐剽悍的杨再兴都瘦了一大圈,颧骨高高耸起。但是一双利眼似乎随时还能喷吐着火焰:“直娘贼,当俺是什么人?要么全杀出去,要么全不出去,看有多少鞑子给俺们陪葬!”
三四百女真精骑。已经可以围成一个足够厚实的圆阵,缓缓逼来。而杨再兴等二三十骑,马力已经用尽,人也疲惫,可仍然持出兵刃,不分燕地男儿还是龙卫军士,就准备做最后一搏!
大地在这一刻。突然就剧烈颤动起来,远处蹄声又隆隆响起,已然胜券在握的女真大队仓皇回顾,在他们队形缝隙之中,杨再兴就看见了龙卫军的旗号在远处猎猎舞动,大队轻骑,正分成两路。向着这边疾驰而来!
杨再兴怒吼一声:“杀出去。俺们回家了!”
随着杨再兴的怒吼之声,厮杀顿时剧烈的展开。先是杨再兴等几十骑拼命冲突。被一路追到这里的女真鞑子不甘心的围着狠杀,而杨再兴大枪舞动,这次却不是为了多杀鞑子,而是想尽力在这最后关头,多救几名弟兄下来!
再厮杀到杨再兴都有些撑持不住,身边骑士不住落马之际,从易县而出的援军终于赶至,双方骑军撞在一起,又展开了更为剧烈的混战!
虽然是死守易县,但龙卫军是凭借易县这个要点遮护背后河北广信军安肃军一线。作战方式就是要以不断的出击,让女真鞑子军马不敢绕过易县深入南下,必须引得女真鞑子非打易县不可。
刘保忠所部,本来都是骑军,收编南下溃军,也多是能在马上而战的燕地男儿。
女真毁灭洪流虽然滚滚而南,但易县之中,仍然分骑四出,直面这狂暴南下的波澜!
几日之内,或战女真哨骑硬探,或援护南下难民,或向北深入瞻看女真军势。在易水之北,涞水之南,在这古来慷慨悲歌之地,与女真鞑子前锋,一连串的血战!
而三四百骑大队,追袭杨再兴部,这么大的动静。从易县遣出的哨骑,如何发现不了?顿时召集人马往援,终于在最后时刻,拉了杨再兴他们一把!
女真追袭人马功亏一篑,一个个也都红了眼睛,仍然不死不休的在做缠战。女真南下各支先头哨骑硬探,也纷纷向着这边战场汇拢。而龙卫军也一支支队伍此次卷入了这场混战当中。
到了天色将晚之时,此间已经变成了超过千骑混战的战场,蹄声让涞水易水都被激荡起层层波澜。双方甲骑红着眼睛对冲,离合,厮杀,浑然都忘记了引发这场战事的是因为杨再兴他们这一小支人马!
宋军和女真军马在战场之外,都设下了马桩以为依托,双方备马都在一支骑军的掩护之下集中一处,方面前面甲士随时退下来喘息一阵或者换马继续而战。
杨再兴浑身浴血的退了下来,胯下坐骑已经不是一直骑着南来的那匹了,现在浑身毛片俱湿,四蹄都有些打晃。
这家伙,被自家弟兄援护下来,却半点也没有尽速撤回易县的意思,反而快乐的继续在这场突发的混战中几进几出,杀了个昏天黑地,看他身上血迹都凝成厚厚的血块了,谁也不知道在杨再兴枪下,到底挑了多少名鞑子!
远远的杨再兴就扯开嗓门大呼:“换马!给俺换马!”
马桩子旁的一支遮护骑军当中,就听见一个嗓门骂了过去:“杨再兴,俺不过来,你这贼厮鸟就不想着进易县回报么?看见厮杀就昏了脑袋,这次回去,老实去当火军,每天就让屁股朝天垒灶台!”
杨再兴乜斜着眼睛望过去,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军将敢呵斥他杨无敌。他现在是刘保忠的中军亲卫,又是自由度最大的远哨硬探,还不是想厮杀就厮杀,想走就走?
结果发现骑士簇拥之下。却是刘保忠已经亲自赶到了战场,马桩子一般都设在土丘背后。而刘保忠与数十骑就在土丘高处,整个战场,尽在眼底,南面涞水甚而都可以看得见。
刘保忠亲至,杨再兴的脾气就撒不得了,纵马疾驰到刘保忠座驾之前,翻身下马拜倒:“将主,俺不是遣了人马先去复命么?军情俺可没有耽搁!檀州燕京已经陷落,女真鞑子有大举南下之势!”
刘保忠劈头盖脸就骂:“你是领军之人,直娘贼的该你回来复命!看见厮杀就忘了自家也是个军将了。俺就不该带你这厮鸟北来,就让你一直在代州大营转运粮饷!”
杨再兴站起身来,只是赔笑,却不敢多说话。
突然之间易州北面就打成了一锅粥,刘保忠每日遣出的哨骑巡骑都向着此间集中。而女真鞑子在这一线游荡的哨骑巡骑,往日里也并不如何与龙卫军硬抗,多半是打一下就走。但是今日。女真骑军同样源源不绝而至,在这里仿佛就要和龙卫军不死不休的分出个胜负!
其实大量朝着这里集中的女真哨骑巡骑也稀里糊涂,只是看见军阵之中有宗望的亲卫猛安人马在,这些人马一直抵死不退,寻着南军厮杀。其余女真军马,又有哪个敢退?
这支一路追下来的宗望亲卫,在最后关头没有留下杨再兴这无敌猛将。虽然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