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墨云看着九姑娘一身随意搭配起来素淡的没有装饰的杏色衣裙穿起来竟比长安贵妇们大红大紫的衣裳更好看。嘴角微微扬起欣赏一番。
九姑娘自然感觉到他毫不避讳的目光,错开没有看他,自顾自问宝珠,“茶沏好了吗?”
“我想尝尝九姑娘的手艺。”成墨云将面前茶碗推开了些,目光中露出一丝希冀。
九姑娘见炉上茶壶开着,随手扔进一撮茶叶末,待水沸了倒出两杯,一杯给他,一杯放在嘴前面轻轻尝一口,“玄坛公子,天湿风大,饮杯热茶吧。”
成墨云垂眸看那一杯澄澈茶汤,端起轻抿一口,茶香四溢。狭长的凤目眯起,昏暗的房间里,九姑娘这样看来别有一番风情,随口道,“野泉烟火白云间,坐饮香茶爱此山”
“果然我这乡野粗茶待不了你这贵客。”九姑娘扭头对着窗外的雨暗暗翻了个白眼,细细咀嚼他的诗,倒是那一番意境,可惜她不是附庸风雅之辈。正逢此时,宝珠不知往炉子里添了什么,发出“噼噼啪啪”的炸响,九姑娘扭头看去,见宝珠从炉子里夹出一个龟甲样的物件,再看炉子上翻滚的茶壶袅袅雾气升腾,信手接上一句,“龟背起纹轻炙处,云头翻液乍烹时。”
这样倒也应景,九姑娘微微勾唇,淡淡喝了一口茶,雨又下的大了不少,她倒想着若是雨停了,一院子的水走尽,下一回棋也是好的。
成墨云听闻那诗,尤是一愣,不想卿云裳这般才情,薄唇勾起,“九儿惊才。”
九姑娘依旧临窗站着,思绪忽远忽近,末了,饮尽手中微微发凉的茶,懒懒回他,“哪里,公子能少在我面前说些粗话,我便感激不尽了。”
“是我唐突了。”成墨云抿一口茶,顿觉茶凉了,味道便生坚苦涩起来,真应了那句人走茶凉的老话。
九姑娘兀自添了一杯茶,见他坐在那一处出神,执起壶去给他添上一杯,就见他略有些泛青的手微不可见地轻颤,“公子自当保重身体,伤寒还未大好。天寒露重时分便不要出门了。宝珠,去寻件斗篷给玄坛公子。”
成墨云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某个地方软的一塌糊涂,凝眸瞧她时,只见她单薄的身子,五官明媚动人,心跳不知不觉漏了一拍,轻咳了数声,方顺过气来道,“不必麻烦,这便走了。”
宝珠已寻了一件草木灰色的斗篷,捧在手里。九姑娘一把拉过来,搭在起身准备离开的玄坛公子肩上,微微蹙眉,觉得自己似乎僭越了,便飞快缩回手,将那无处安放的手背到身后,道,“既然到了我院里,出了问题,父亲是要责罚的。”
成墨云只觉肩上一沉,下意识伸手拉住,就听九姑娘说了那番话,便拉好斗篷,想与她郑重告别一番,毕竟再见可能就是洞房花烛夜了。
亟待他转过身,就见洛水换了衣裳进来,一低头,便是宫规的标准,只是腰间多了一把软剑缠绕,“小姐,门外有位叫常林的剑客请他的主子回去。”
成墨云扫了一眼洛水,从举止到身形,伺候帝王都不为过。
耳后传来九姑娘的话,“宝珠,去把公子的药取来给常公子带回去。”
宝珠便噔噔噔跑几步,抱着瓦罐从厨房出来,将瓦罐递给洛水。
亟待飞身出了院子,成墨云只觉得手脚冰凉,早已不受控制。常林接过洛水递来的药罐,为他撑伞,搭手扶住他,“郁王的亲信不日便到江南,我们还是尽快启程江南贡院吧!”
“好。先去查明洛水的身份。”成墨云攥紧拳头,沉一口气,觉得身上渐渐回暖才一步一拐地往回走。
玄坛公子到屋里喝茶的事雨一停便在府里传的沸沸扬扬。
九姑娘自不把这些放在心上,洛水拎着瓦罐一回一回扣开荒鸿的门,永远都是一句生冷的问句,“玄坛公子可在?”
直到三日后,荒鸿抵在门口蹙眉,“日日来此,从未见过你问我一句,当真觉得伤我不需要道歉吗?”
“我何时伤过你?”洛水面无表情地回答,继而问,“玄坛公子可在?”
“不在,不在!”荒鸿不知怎的就负气了,转身往院里走去。
洛水站在门口四下一看,果真不见玄滩踪影,复追问一句,“玄坛公子去往何处了?”
“江南。”
“哦!”
玄坛公子离开的消息不胫而走。
谷姨私下里找洛水打听了九姑娘的情况,得知九姑娘吃得香,睡得好,便踏实了。
只是没过几日,这事传到了卿世勋那里,午饭过后,便有人传九姑娘去见。
玄坛公子离府之后,九姑娘与他私相授受的事传的人尽皆知。九姑娘如今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了,将手里的干柴放下,把炉子上的药交给洛水看着,唤上晒被褥的宝珠一同去听训话。
快到七月,秋老虎燥的厉害,时遇荒年,人也受不了这样燥烦的天气。这些天,九姑娘已让宝珠给长辈们送了不少润燥的药包和敷膏过去。
故而她的月例钱便在送礼的第二天到了,原本以为娘亲给的钱花完了就要饿肚子了,没想到奇迹般的接上了。
卿世勋来找自己的时候,九姑娘并没有多少惊讶,就算挨打,今天她也不会再闷着不哼,那只会让别人觉得自己好欺负,哪怕是亲爹,没来由的打骂也是不能忍的。
不多时便到了卿世勋住的院里。九姑娘直接被带到书房,就见卿世勋独自在大案后面写着什么,他合谷穴上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