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弯新月下的襄阳城,灯火无边,松鹤楼就在最瞩目的灯火中伫立。
楼里,陷入战场的少年、受了伤的诗仙,如同狂暴海啸中的孤岛,在众多或冷漠、或惊叹、或庆幸、或担心的目光中,一同面对着他们无法击败的敌人。
距宴会开始已不足半个时辰,正是松鹤楼客人到场最多的时候。
红妆轻揽的歌女、怀抱古筝的乐师在后门进进出出,正为晚宴准备着,有序的忙碌中,增添了喜庆的氛围。
在这热热闹闹挤拥的松鹤楼,作为焦点的三楼反而成了最安静的地方。此刻除了极少数三楼的客人没有到之外,大部分的人到达后,在三楼各自找合适的位置观战,原本褚一刀站立的楼梯口已被后来人站上。
一些二楼的客人被带到不属于他们的三楼,看着后来的客人四处站立,不免尴尬与局促。
然而,所有人焦点与目光,都集中在场中的对峙而站的三人身上。
三人站立的楼板下,松鹤楼二楼。
楼角屏风后面丝竹之声,缓缓响起,盛世祥和。
临街窗口有人影走动,某窗口相邻两个灯笼里烛火由明到暗,再由暗转明,以诡异的节奏同时闪动了三下。
对于灯火通明的松鹤楼来说,这样的闪动丝毫不会引人注意,却刚刚好能够在斜对过酒楼上看得清楚。
闪动灯笼窗口斜对面的三楼上。
烛光闪动的一霎,那个李白曾在律津白云楼有一面之缘的七迦子同样一身白衣,居高临下看着闪动的烛光,嘴角微微向上一个笑的翘起,将几枚大钱拍在栏杆之上,轻声喝到,“小儿,结账。”
双手笼于袖中,于若隐若现的古筝声中,七迦子施施然仰下楼,穿街过巷。
小巷昏暗。
一个五十多岁满面风霜的佝偻更夫缩在阴影中,依墙而立。
距离七八步,七迦子停止脚步,歪着头,看着更夫。
二人不语,长风猎猎而起……
“擅自启动城内黑子。”更夫头也不抬看着石板路,如同自语般小声喃喃,干枯的手掌摩挲着已经老旧亮的梆子。“七迦子,你,回圣门自己请罪吧。”
“我这个天下行走,连动用一城黑子的权利都没有?”七迦子双手在袖,静静的听完更夫说完,眨着眼,诧异的问。
“你的那个搅和计划,赶紧停下来。”更夫放佛没听到七迦子的问题,看着地面,质问道。“搅合计划是什么?”
“已经停不下来了。”七迦子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搅和,当然就是搅和了。我这个天下行走,连动用一城黑子的权利都没有?”
七迦子以上一句同样的语调问。
“当然有。”更夫的声音更小了,“这次历练之后,回圣门过得五关,入世后天下黑子皆听从您的调遣。”更夫说道此,头微微低了一下,话语间确是丝毫不让。
“你呢?”七迦子反问。
“只要你过得五关,我也一样。可,现在不行。回圣门请罪吧。”
“唉。”七迦子点一下头,长叹一声,抬腿继续向巷子里走去。
“好吧,那——我——就——先——回——圣——门——请——罪——”
灯火辉煌的襄阳城,灰暗而又不起眼的小巷。
袖手前行的七迦子,低头倚墙的更夫,二人交错的一霎,伴随“请罪”二字,七迦子袖中利刃如毒蛇般刺出,由更夫下颌直贯入脑,一闪而没。
更夫的脸上甚至来不及流露出错愕或是恐惧的表情,干枯的手依旧保持惯性在梆子上摩挲……
七迦子收回更夫颅中利器,整个过程如同甩袖,没有看更夫一眼,淡然随意。
死去的更夫依然保持这倚墙而立的姿势一动不动,下颌的创口极薄极窄,血水无法喷薄,只能慢慢渗出。
“请罪,请你妈的罪。”七迦子仰着头轻轻说道,毫无停顿的身形缓缓隐没在小巷尽头。
隐没处,吟咏声随风传来……
“曾有卧龙兮,在襄阳;三分天下兮,居草堂。
曾有凤雏兮,在襄阳;计献连环兮,依大江。
不见龙凤兮,在襄阳;时无英雄兮,吾悲伤….”
.......
七迦子走进巷子里的同时。
襄阳城外。
山风漫野,吹松而过。
夜色之下,一个残破道观掩映在半山上的松林之中。
道观门外,一劲装打扮的中年人,低头无声而入。杂草丛生的大殿内,一个身材高大的青衣人,端坐火堆前,背对观门,手执枯枝将篝火拨得更加旺盛。
劲装中年人距青衣人一丈处,停下脚步,单膝跪地,面带崇敬道:“6先生,凌九霄没有等到宇文统领已带人先一步入城,金羽卫已经全部进入待命状态。名单上六大家族和几大帮派的人,已经全都到达襄阳城。”
青衣人一身普通布衣,面目朴拙,双眼微睁,声音虽不大却清晰传至中年人耳中,“知道了,告诉宇文拙,十天之内,我要见到他。”
青衣人不敢抬头,问道,“把所有的金羽卫拨给凌大人和宇文大人,先生您这边?”
“不用管我。”青衣人缓缓闭上眼睛。“去罢。”
青衣人不敢多语,恭敬行礼,低头退了出去。
道观外,一条条指令在趁着夜色高效奔向各自所在。
......
相似的情景,在襄阳城内的某个小院子内,在襄阳城外汉水的客舟之中,还有襄阳城诸多不知名的角落,早一点的、晚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