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走了之后,云篆从阴暗的书房走出来,来到了外面的阳光之中。
“禅师。”守候在外面的司马狩走过来行礼。
“随我一同去姚府。”
“是。”司马狩并不过问缘由,引领云篆走到府外,早有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事实上,云府总有一辆马车停靠在大门口旁边,静静地守候,随时等待调遣。
高效,准确,不动如山,这就是云篆对司马狩最满意的地方,也是司马狩最成功的地方。
姚府的管家跑入了府宅的深处,轻轻地敲了敲姚彦承书房的门,“老爷,云篆禅师拜访。”
姚彦承本来闭目坐在太师椅上,似乎正在深思,却突然被管家的话语声打断了。
“是谁?”他也许因为刚刚的思路正集中在什么地方,并没有听清管家的话,也许只是因为太过于震惊了而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老爷,云篆禅师和司马先生来拜访。”管家又重复了一边。
“知道了,请他们进入正堂稍等。”
“是,老爷。”
打发了管家,姚彦承看了看天色,喃喃地自语道,“他来干什么?”
“禅师大驾光临,姚某有失远迎,赎罪赎罪。”姚彦承满脸歉意的神色。
云篆是当朝太师,超一品的大员,拜访下属自然要下属迎接才是。
“令公子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尚书大人不来迎接本是正常。云某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苛责礼仪?”云篆一脸关切的神色,“姚瑞宁那孩子还好吧?”
“哎……”姚彦承叹息了一声,眼睛里面有泪花在翻滚,“只是让毒手活佛毒不死用七日续命散将性命勉强吊住,可是也只能支撑七日而已,如果找不到那号称生死薄判官的神医医不活的传人,恐怕小儿……”
姚彦承哽咽住了,喉咙蠕动着,竭力将涌上眼睛的泪水吐进肚子。
“时间紧迫,话不多说,云某这次打扰其实是要告诉尚书大人一个好消息。”
姚彦承抬起头紧盯着云篆,“什么好消息?”
“那神医医不活在世间仅仅只有一个徒弟,叫做常由。此人私自离开寂宁塔之后就四处漂泊流浪。得知令公子的病情之后,云某派人四处打探,总算是万幸,在云州找到了这个年轻人。”
“绝处逢生……”姚彦承轻轻地说道。
“云某已经派人去请神医传人,恐怕不日就会来到祐京。”
姚彦承看着云篆,心情无比复杂,“太师大人,您……”
“你我同朝为官三十年,姚瑞宁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在擂台之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故,可是我又如何忍心让姚瑞宁就这么丢掉了性命?”云篆拍了拍姚彦承的肩膀,“尚书大人请放宽心,不日我手下就会将那神医的传人带回祐京,一定会抢在阎王爷的前面把姚瑞宁从鬼门关抢回来!”
姚彦承的眼眶红了起来。他本是武人出身,一辈子在军营里面混迹,即使是这些年在官场之中学得了那油滑虚伪的功夫,然而当此转折之际仍然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真正的情感爆发。
“太师大人大恩大德,晚生无以为报啊……”
“尚书大人言重了。时间紧张,云某就此告辞。恐怕明天就能传回小神医的消息,我会提前准备需要用到的药材。”云篆到屋中,连一杯茶水都没有喝,急急忙忙地就要告辞离开。
“太师大人……”姚彦承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现在脑子里面嗡嗡轰响,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必多说。”云篆声音冷峻起来。
“是。”姚彦承像是一个被私塾先生教育了的孩子那样,低头应道。
毒不死在云府会客厅的阔大椅子上面坐着,可是他的脸色却异常的红润。
激动和紧张让他的心脏砰砰地不停跳动,将一股股的血液送上他那白发蓬乱的脑袋。
他的脸上皮肤依然细嫩如同幼儿,可是在眉角的位置却生出来了很多细小的皱纹。
毒不死也老了。
就算是毒手活佛也没办法逃过岁月之风的磨砺。
而医不活的死则彻底地击垮了这个老人。
他不仅仅是外貌变得老了许多,更加变老的是他的那颗心。
如今的他已经不像是在凌吾县的时候那么跳脱随性,嚣张跋扈。他变得稳定下来,甚至时常都有患得患失的情愫在他的心中翻腾。
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唯恐自己这一生之中最后的一个愿望无法完成。
整个会客厅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他自己在辛苦地等待。
云篆为了给毒不死一个清净的会客之所,特意将府中所有的下人都赶去了后院,将整个前院都空了出来,专门让给毒不死。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可是他面前的那扇门依然关着。
毒不死心里面焦躁起来,他从自己的座位上挪下来,将两只手背在身后佝偻着身子在偌大的会客厅里面满满地踱着,就好像一个早晨刚刚起来的年迈农夫在细致地检查自己的田地。
吱呀一声。
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毒不死眼皮跳动了一下,张望着朝那扇门的方向看去。
一个年轻人有些扭扭捏捏地探探头,然后将面前的门推大,走了进来。
“过来,过来……”毒不死用手轻轻地召唤。
那年轻人正是常由。
他见到毒不死脖子上面带着的长生锁,眼中一下子就充满了泪水。
用力地用袖子擦去,常由抑制着心中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