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都督的心意已经很诚恳了吧?那么,请上轿吧。”军官的语气里面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霍掌柜看到那顶轿子的时候,心中已经知道,这个槛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了。
“是不是一个叫做绯心的人告诉你们关于我的事情?”他现在只想弄明白这一件事。
“啊……也可以这么说。”军官语意含糊。
“没想到你们自己人也这么提防自己人,真的还不如我们马帮了。”霍掌柜久经风雨,在江湖上混迹多年,自然一下子就听出来那军官所说,一定是跟踪了绯心所以才得知霍掌柜这个人的。
“等一下,让我装袋烟。”霍掌柜扭头就往屋子里面走。
“我陪您去。”那军官脸上泛起了一种让人厌恶的笑意。
霍掌柜冷哼一声,“还怕我老头子跑了不成?早就跑不动了,不然还能在这个地方落脚让你们堵到门口?”
军官讪讪地笑了笑,“只是想帮帮您而已,都督大人等得心急着呢。”
“虚伪。”霍掌柜吐出这两个字,反手关上了木门。
那军官在细雨之中朝身后招了招手,马上就有一个兵士走了过来,立在了军官身后左侧的位置。
“告诉屋后的兄弟把招子放亮点,别让这老小子钻了空子。”
“是,将军。”
霍掌柜回到屋子里面,将自己那昏暗的小屋来回转了转,仔细地看了又看,就好像要把这屋子里面的所有东西都记在脑子里面一样。
在这里住了将近十年,不管怎么说都对这间不算亮堂的小屋子有了感情。
最后,霍掌柜来到了屋子西边的一间小房间里面,给供奉着的灵牌敬上了一炷香。
“老伙计啊,我这就要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这可能是最后一炷香了,往后的日子,就留着让咱们调教出来的那些小兔崽子们上香了。这帮没心肝的兔崽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咱俩记住了。但是这趟不是什么好差事啊,朝廷恐怕是要对古寨里面的苗人下手,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了。不能让那些年轻人去送死啊,他们死了,家里老小怎么办呢?还是得我去,我就一个人,是死是活没人惦记。去了还能早点见到老伙计你,咱俩就又能一块喝酒一块胡诌八咧了……呵呵。”
霍掌柜干笑了两声,却不知不觉地一滴泪水就从他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霍掌柜抹了抹眼角,“你看看,你看看,这人老了,不光是话多了,连这尿水都这么多。”
从屋子里面翻出来一口袋干松的烟丝,留下一张字条,霍掌柜就直接推开门出去了。
“您老折腾这么久就带这么一个小口袋?”吴卫冷笑。
“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干什么都慢,道别自然也就慢了。”
吴卫脸上的冷笑消失了,重新打量着面前佝偻着腰站着的老马帮,那眼睛里面满是淡然。
不觉中一股敬意在心扉里面荡漾。
“老人家,请!”吴卫身子挺得笔直,就像是迎接自己的上司一样。
“还行,懂点礼貌。”霍掌柜扔出来对吴卫的一句评价,扶着轿子的门檐把自己塞进了宽敞柔软的八抬大轿之中。
八人的轿子比四人的轿子坐起来要舒服的多,而四人的轿子又比两个人抬着的轿子舒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八个人的话,想要所有人都用一个节奏迈步是不太可能的一件事,而两个人抬着的轿子大部分时候却是两个人都同时抬脚迈步,自然轿子就会上下晃动。时间久了,就会让坐在轿子里面的人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被颠得翻了过来。
所以虽然在轿子里面的时间过得似乎漫长了许多,但是霍掌柜却也并不觉得十分难过。-- by:dad856|69096|172141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