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城门口冷冷清清的,老宋一杆烟袋还没抽完,不知怎么地就走到了城门口这块了。老宋看着面前高耸的朱红色城门,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了。
时间还早,根本没到起床的时候,就算是生火的顺子估计也还在床上赖着。老宋把烟袋锅子中的烟灰在鞋底磕净,嘟囔着说,“把炉子里面的灰清一清吧。”
说着,转身往回走,却听到了城门上一阵悾悾的巨响,缓慢而沉重,似乎一个十丈高的巨人正在砸门。
老宋心里面打了一个激灵,这种声音他听过。从心底里喷薄出来的惊恐情愫让他想都没想拔腿就向着百夫长郅卓的小屋子跑去。
郅卓正在屋子前面打着一套拳,蒲扇大小的手掌上满是茧子,一会成刀一会握拳,军中的一套武校官教的平平无奇的拳法被他打的虎虎生风。
老宋直冲到郅卓面前,张嘴就喊,“卓子,卓子,有人敲城门!”
郅卓拳打到一半,一口气还憋着呢,看到老宋的样子,赶紧收了架势把气喘匀了,皱起了眉头说,“宋老哥你别急,慢慢说。”
老宋常年吸旱烟,一跑起来肺子里面就像是被撒了一把沙子,他深深喘了两下,接着就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一直咳到弯下腰去,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好半天之后,终于缓和了下来,他赶紧长话短说,“我刚去城门那边,有人在敲城门,你快去看看。”
郅卓脸色一变,一回身把自己衣服抄起来说,“走,看看去。”
到了城门口,却一片寂静,老宋不敢大声说话,只是用手势示意,刚刚明明有人在敲门。
郅卓拍了拍老宋的肩膀,自己一个人跑到了城楼上面。把睡了一地的一众兵士全都踹醒,走到城墙上向下看了一眼,又从城楼上跑下来了。
下了城楼之后,郅卓就动手要把城门拔出来。却被老宋一把用手拉住了。
老宋说,“保不保险啊?”
郅卓说,“放心吧,只是一个孩子。再说了,还有我呢。”他把自己的胸膛拍的砰砰响。
老宋看着郅卓结实的胸大肌,缓缓的把黑瘦黑瘦鸡爪子一样的手缩了回来。
哗啦啦的声中,郅卓和老宋两个人联手把城门铰了上来。
门外站立着一个少年和他的马。
只见那马浑身披着一层盐霜,膝关节处还有斑斑的血痕。马嘴上正不断喷着带血的白沫,一条条的涎液从马嘴一直垂到了地上。那少年满眼的血丝,神情萎顿,似乎马上就要倒下。他一只手牵着马缰,另外的一只手上正拿着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不用说,这就是城门巨响的来源了。
老宋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左寻右找最后抄起自己的烟袋杆子就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还没长齐的愣头小子。郅卓赶忙把意欲上前痛殴那个少年的老宋拉住,他把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挥舞着烟袋杆子的老宋撂到一旁,对那个少年说,“你可知道城门卯时才开?”
那少年身子僵硬的行了一礼,说,“求军大哥放我进城,我要救我姐姐。”说完眼眶已经红了起来。
郅卓皱紧了眉头,他看的出来,这个少年必定是连日狂奔来到城门口的,他骑马太久,身子已经僵了,两条腿必定如同万针入体,这个时候还能站着已经是非常不易了。但是如今天下天平,如何还要这样拼命赶路来救人?他寒下脸来,将手放在腰间的腰刀上,声音低沉地说,“你可不要说胡话,如今天下大同,哪个人需要你来救?可是如若你是别国的探子,我当场就要将你毙于刀下!”
那少年赶忙想要解释,可是干裂的嘴唇却颤抖着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眼中涌出大滴的泪水,重重地跪在地上,“姐姐被官兵抓走了,就在这座城里,不知道是生是死,我只想见到她……”
郅卓长叹一声,眼中神色变幻,他用力把城门开大,对那少年说,“进去吧,但是别说你是从城门进来的。”
那少年又行了一礼,艰难地从地上挣扎起来,身子摇晃着牵着身后奄奄一息的马一瘸一拐地朝着城里走去。
老宋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说,“这样不好吧,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我们两个都得牵连进去。这事说小了不是个事,可是说大了可就是叛国通敌的大事啊。”
郅卓说,“不碍事,有什么责任我都担着。”
说完也不管老宋什么表情,径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