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夕川最后朝院子里面望了一眼。整个院子里面空荡荡的,哪里还能看见什么人,只有几片落叶躺在地上,被风一吹,也四处飘散了。
他朝四周望了几眼,背后传来徐留铭催促的声音,于是脸上的笑意更浓,“呵……”
潇洒转身,又顺着来时的小路走去,三两步就赶上了前面的司马狩和徐留铭。
跟着司马先生穿廊走庭,任夕川和徐留铭两个人终于又回到了前园。此时已经将近正午,前园里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众多官员早就已经等得饥肠辘辘,恨不得将屁股底下的木凳拆了吞下肚中祭奠五脏六腑。可是负责主持的司马先生却不见了踪影,很多人在心里骂娘,只不过在太师府中,无人敢造次,所以面上全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互相之间高谈阔论,拼命地吐口水,天南地北地乱扯着,掩饰着肚子里面的空虚。
于是司马狩带着任夕川和徐留铭两人回来之后,马上收到了在场等待的朝中重臣们感激涕零的目光,和投向司马先生身后两人的怨毒眼神。无数的人都一下子明白了就是这两个人让他们在这里等待了这么久的时间,一腔怨气都撒在了任夕川和徐留铭的身上。
任夕川官职所在,责任所限,总是在全国各个驿站穿梭,不总在祐京城中露面,所以在场的官员们很多人都不认识他。而徐留铭却经常露面,由于他待人宽厚,中庸无为,很多人心中对他的感觉还是比较好的。
感受着早就已经等待宴席开始的众多大人们的目光,惯常低调的徐留铭脑门上又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心中暗暗感叹,今天真的是出了大名,丢大了人了。
司马狩却对众人的目光不以为意,为两人寻了空座便自顾自地快步朝中央宴客厅走去,显然是去询问云篆以便开席。
徐留铭落座之后,左右一扫视,顿时心中透凉,一桌子人他全都认识,无一不是三品以上大员,看来这顿饭是注定要在胆战心惊之中度过了。
旁边正相谈甚欢的人看着徐留铭和任夕川落座,都流露出来探寻的目光,更加让徐留铭感觉无地自容,正襟危坐在圆凳上,僵硬的双臂放在桌子上,浑然像是一个认真听先生讲书的学生。他身上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凛冽的寒风下竟然将身上棉衣都打湿透了。
坐在一旁的户部侍郎常昊拍了拍正在紧紧地盯着面前茶碗的徐留铭,徐留铭一个激灵,从圆凳上弹起来,躬身行礼,“大人……”
常昊被吓了一跳,赶忙和颜悦色地笑笑,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随意些……随意些……”便转过头去和左御史安策说话去了。
徐留铭怔怔地坐下,心中异常失落,感慨自己嘴上实在太笨,不懂得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道,难怪年到五十却就是在少卿位置再也难以寸进。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徐留铭索性破罐子破摔,也轻松下来,瘫软地坐在一旁,专心等待开席,只想着吃喝完毕赶快回家。
在一旁的任夕川却兴高采烈的左顾右盼,只不过在座的众位都不认识他,而且看他无所畏惧,神态举止都颇为随意,心中都在猜想这是哪家的公子。他们自持稳重没有话头也不好开口,自然也就没人搭理任夕川,反倒让任夕川落得自在,不用应付这些客套。
正等待着,从前门中一个家丁穿过回廊,飞快地从园中跑过,直奔厅堂而去。
不多时,只见云篆从里面走出,司马狩躬身跟在后面,众位王爷伯爵大学士尚书纷纷出门,一行人快步朝前门走去。
见到这种阵仗,落座的人全都站了起来,纷纷朝这一队人行礼之后也都跟着朝前门走去。任夕川跟在队伍的最后,鬼头鬼脑地躲避任长天的目光,可是终究被任长天一眼看到,重重地哼了一声,却将目光移开,不再搭理他。显然不是不想管,而只是没有空闲而已。
任夕川知道自己再也躲不过去,哀叹一声,灰头土脸地随着人群朝前走去。
来到前门口,众人站定,恰好从前门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头戴红边黑里暖帽,身上一身紫红色五蝠捧寿公服,走入门中站定,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位官员,将臂弯黄绢展开,声音尖利地高声喊道,“圣旨到——接旨!”
众人登时明了,在云篆的带领下纷纷跪倒,口中呼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家施仁,君虚中求治,及承天诰命,乃得云篆为师,龙有云乘,虎得翼助。禅师学贯经史,才通世务,属文切事,陈善有据。三十余载伴朕身侧,勤国济民,躬耕不缀,实乃世之大义。荏苒如梭,举步古稀,朕心甚痛。值卿大寿,亲书四字,兹以表绩。钦哉。”
虽然嗓音尖利,那宦官念得一丝不苟,却也有一种威严肃穆在里面。
圣旨宣完,云篆和司马狩磕头谢恩。众官员也都随着一同站了起来。
云篆神情自然,丝毫看不出来任何激动之色,平静地道,“谢皇上。”便上前接下了玉轴黄绢圣旨,转身递给司马狩,随即从衣袋之中掏出来一把金铢,塞到那宦官手中,“劳烦恒公公。”
恒祥脸上绽出一抹笑容,将手中金铢收入衣袋,老迈的脸上挤出来纵横沟壑,“太师言重,都是咱家应该的。”
恒祥朝身后一挥手,便有四个小太监抬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从身后走出来,牌匾做工精细,镶金镀银,红底黑字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椿寿延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