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继承族长的人,看来是二公子无疑了。族长身受重伤,下令族内一应事务均由二公子全权打理,三长老和其他几个长老却只是辅助,族长他这算是承认二公子了呢。”
“如此说,族长他不打算等大公子回来了?”
“等一个出了这等大事也不露面的游子?算了吧。我们二公子多好?听说这回发现大长老作恶,在大长老家后院的密室找到证据的,就是他和小师妹白霜呢!”
“小师妹……那小丫头,看不出来竟是个如此有胆色的血性姑娘。早如此,当初就该对她好些的。挺不错一小姑娘。”
“当初当初,何必话当初?”
“是啊,何必话当初!在她的身后事上,多出份力吧。”
迎面走来两个身穿紫衣,肩披毛裘的玄家弟子。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雪天中异常清晰,老远就被白霜听进耳朵里。她在斗笠下笑得龇牙咧嘴。
这两人说的,像是曾经欺负过她一样。他们大概是忘了自己的名字还在她手中的符纸上这件事。
那些符纸白霜并没有用完,剩下的她都毁掉了。反正再也不会回来,他们也不似之前那么讨人嫌,还留着做什么?她扬了扬眉,和他们擦肩而过。
两个少年还在叽叽喳喳,虽然他们身上的衣服华贵暖和,但膝盖以下的衣衫却是泥点遍布,一看就是在丧礼上帮过忙的。
看见胡家院子,白霜微愣片刻才走过去。院门大开着,上方挂着写着“奠”字的一双白灯笼,里面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正在打扫香蜡纸烛,是周围的邻居大婶们。
看来她来晚一步,已经送上山了。
也罢,就到此吧。白霜如是想着,拿出方才挑的两块布和一个白色钱袋放在院门口的青石上,准备转身离去。师父有自己的女儿在身边,会好好活下去的……
之前,她很想见师父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也觉足够当成一场慎重的道别。
可到了这里,白霜忽然有些不敢追过去。心情端端的复杂起来,脑子里总蹦出师父护着她的模样,会不会看完这一眼,就在心中留下扯不断的不舍?
思忖着,白霜转过身在帷幔后苦笑,血海深仇压在心上,再不舍她也不能留下。
“咦?这里怎么放着东西?啊!姑娘,姑娘!”她刚走了两步,身后就有人追出来。是当初白霜送过果子的大嫂,她把自己的帷幔拉紧些。
白霜转过身,没说话,但福了福礼。
“姑娘礼重了。”女人在身前的围布上擦擦手,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白霜摇了摇头,帷幔也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浮动。不过却也能好好遮着她的脸,未曾露出半分来。
“那怎么行?姑娘是前来吊唁的人吧?既然来了哪有不歇一歇的理?主人家虽不在,我们邻里也是要照拂客人的。胡家就一大一小两个人,都送亡人上山了。姑娘别介意,进来吃顿饭再走吧?”
女人笑意盈盈,一副她不进去坐坐就不让人走的模样。
白霜正愁如何回绝,又有人走出来。是个年纪要大一些的妇人,脸上的皱纹都透着笑意。她拍了拍女人的手臂,上前道:“这位姑娘可是想去看看那孩子下葬的地方?”
“……”这应该能成为脱身的理由,白霜赶紧点头。
“我就说嘛,走得这么急,定是想去看看那孩子的墓。”老妇人走到白霜身边,贴着她道:“沿着这条道一直往山上走,翻过后面这个小山坡,会看见一处月牙形山坳,那孩子就葬在那里。”
白霜福礼多谢,她还是没开口,但心意对方已经感受到了。两人连忙劝她说礼重。
女人因为自己先前“误会”了白霜的心思,提出要领她去,白霜连连摆手。还是老妇人说人家姑娘有自己的心思,不必瞎操心,她才作罢。
白霜走出一小段,她两还站在那里说话。
“没见过的姑娘呢,怎么回来看小霜的葬礼?”女人偏着头,满眼好奇。
“那丫头戴着斗笠,你怎知是没见过的人?”老妇人摇摇头,转身去收拾青石上的东西,“且小霜是为护阵眼而香消玉殒,又不认识的人前来祭拜也是正常。幽州城中谁人不知玄家身份地位?”
女人轻轻捻起一束垂下的发丝别在耳后,想到她送那珍贵果子的事:“说的也是,那丫头待人可客气了。”
“女儿失踪,多了个伶俐可人的小徒弟,现在女儿回来,小徒弟却死了。连尸骨都没找到,只焚了件衣服去埋。唉,胡家这是什么命哟。”老妇人抱起布匹,摇着头往院子里去。
白霜已经爬到半山腰,胡家院门口还有个丰盈的女人立在那里朝这边看。她只好硬着头皮往上走,看着路上的纸钱,她走着走着就释然了。
站在山顶,果真能看见送葬的队伍。
白霜挑了一处既能隐藏自己,又距离山窝处最近的地方,站在比她大好几圈的树后静静的瞧着。主持下葬仪式的,竟然是师父!
他身着驱魔师的紫衣,手里拿着铜钱剑,一边撒纸钱,一边嘹亮的唱着礼。
只是,他的眼睛很红,像只沧桑的老兔子,动作也不是那么麻利。最靠近挖好的墓穴处,是端着灵位的胡双叶,灵位上写着爱徒白霜。
她也红着眼,一张俏脸凌霜赛雪。
她身后,同样身着白衣的玄凤捧着雪白的骨坛,垂首而立。玄缟、陆机,好多熟悉的面孔都在,甚至连玄姝和玄玲两个也默不作声的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