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看看他怎么欺负人的!这个小王八蛋,我要他从老身的尸体上跨过去——”后面这句话被拖得老长。
唐泽抽着嘴角,狠狠瞪着唐玉章:“你个狗娘养的,看好身边的狗!”
“请大少爷消气,嬷嬷老了,说话有些口不择言。”唐玉章依旧和和气气,眉眼间连半点怒意都没有。
倒是把唐泽逗乐了,嘿嘿笑着:“你小子有够没种的啊。”
唐玉章不接话,只是面带微笑,木头似的站着。用奋力装出来的表情掩盖他此时恨不得直接捅死唐泽的真实心情!
不能急,忍住——
他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告诫自己,再等等。唐泽嚣张不了多久了,蜉蝣的血债就要得尝了……
没错,方才他报出的那一串名字,其实和镜子没有半点干系。
这些人全是当年别院大火的主谋和帮凶,他费了不少力气摸查得一清二楚。那些伯伯再给钱物,他也一概收下。
全用去打点了。
从唐泽到负责买松油的小厮,甚至是盯梢放火的凶手他都一个不漏记下来。就在刚才,将他们的名字念了一遍。
什么镜神指示,呵呵!
他不过就是利用这场盛大的仪式,一雪当年的大仇!当初若不是蜉蝣舍身相救,乌鸦和嬷嬷就没了。
“啧啧,看你这副鬼样子,真是镜子上显示的?”唐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指点了点镜面。
唐玉章点头:“回大少爷,正是。”
“唐家真有什么家神?”唐泽曲起手指,在家神之镜上弹了一下,清脆的响声伴着一圈明显的涟漪荡开。
他立时怔住:“这镜子,有意思啊。”
“回大少爷,这就是家神之镜。”唐玉章还是温温和和,想团软软的稻草,怎么出拳它都能受下。
如此片刻,唐泽心中的怒气竟是消了许多。不过,他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唐玉章。
“狗娘养的,告诉你。小爷我可不打算白白受这场冷,等我回来,你要三跪九叩到小爷的院子请罪。”他斜勾起唇,目光阴狠。
唐玉章紧抿唇瓣,不说话。
一声嗤笑从上方传来,唐泽又道:“啊!对了,麻烦带上你的那个混账家神,我要他亲自服侍小爷一月。”
“大少爷,后面这话过分了。”唐玉章象征似的反驳。
唐泽嗯了一声,忽然抬手按住他额上的包使劲揉:“你个狗娘养的说什么?过分?嗯哼?”
看到唐玉章痛得龇牙咧嘴,他很是开心。
正打算用指甲掐上去时,船舱门口冒出一个小厮道:“大少爷,已经准备好了。掌家大人请您前去。”
“知道了。滚吧。”
唐泽松手,横了唐玉章一眼,又把粘上药酒的手在他衣服上使劲蹭了蹭,才转身离开。
一个了无痕迹的笑容爬上唐玉章的脸,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杯子,却没有倒药酒。
唐玉章只是随手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而后遣散剩下的小厮,捧着家神之镜走出画舫,上了船头。
他临风而立,顶着
被唐泽揉大一圈的包。
湖边,排着两艘小船。
唐泽端着放了猪头的托盘站在第一个船上,一脸嫌弃。后面,手里端着各式各样祭品的小厮们挨个跟上。
他挨个数了数,并确认一遍,一个不差。
没想到掌家二伯办起事来还是挺利索的,“谢”了。唐玉章遥遥看向唐掌家的方向,他好像正和客人们说着什么。
想让他们重新静待奇迹发生吧?
唐玉章冷笑,二伯,这个奇迹断断是不会少的……就像你和唐泽,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一样。
暗杀竞争对手,火烧别人的货物,故意制造山匪事件……
为了让他爹顺利得到掌家大权,唐泽甚至让他的爪牙对自己的叔伯下手,系在他们父子两身上的人命,几双手都数不过来。
若不是蜉蝣出事,唐玉章费尽心力查了这么多年,哪会挖出这么多血腥黑暗的过去?
十来岁的孩子,谁会想到他有如此的毅力和心思?虽然费力不少,但遇到的防备也也不多。
四年,足够挖出许多东西了。
水下,早已藏好的乌鸦和她夫家寻到的帮手们正衔着空心的草杆游过去,悄无声息跟着两条小船离开湖岸。
方才要是乌鸦在,看见唐泽嚣张成那样子,一定会直接上拳头招呼的吧?
“那些因唐泽而死去的人。希望你们能安息……”唐玉章抱着蜉蝣镜,跪坐在画舫船头的阵法图上。
同时,湖边的林子里,响起并不明显的铜铃声。
不过湖岸边为仪式准备的丝竹声此起彼伏,那铜铃声连传过来的机会都没有。
唐玉章放下家神之镜,摸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将自己的手伸过去。利刃和肌肤相接的瞬间,殷红的血珠冒出来。
“啪嗒!”血珠滴在镜面上,模糊了他的面容。
但镜中水纹荡漾过时,血珠也随即消失。就像是被翻卷的细小波浪给带到下层那样,毫无踪迹。
这一次,要奇迹的可不止是二伯一个。他也一样。
尝了唐家的血债是其一,还有,就是让蜉蝣回来……唐玉章闭上眼,捏紧了手,让血珠子掉得更快些。
蜉蝣,我查过许多典籍。打点过很多的人,此法来之不易,你一定要回来!
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那句久违的抱歉——这是我们唐家欠你的,欠了几十代人。唐家请术士在灵镜上下的咒,那个锁,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