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阅那日的反应虽在很多人的情理之中,却出乎她的意外。她看到流光复杂的眼神,也能猜到她当时的心情:片刻的得意之后却转为了更强烈的嫉恨。
因为太像是醋意了。
除了她,所有人都认为乾阅动了真怒。只有她,才在与他目光交接的那一瞬间,捕捉到那里面的一种意味,近似于戏弄和挑衅,仿佛说的是:炎千熠,既然这样,我们就遂了大家的意思,演上一出,看看你怎么接这场戏。
自从上次林中被威胁后,林菲狠狠补了一下青龙族有关这位世子的资料,总的概况起来就八个字:城府如渊,冷酷无情。加之了解了一下青龙族王宫内苑的秘辛,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所好,青龙族王族子嗣向来昌迭,加上王上垂老,直接的后果就是实权空悬,内斗不断。这种在一窝毒蛇猛兽之中生长的孩子,又怎会系心于儿女私情。魅灵也好,王女也罢,都是些闲时赏玩用完即弃的棋子。
若在以前,林菲还有兴致斗上一斗;如今她身负谶言,自身难保,已是衰极,当然是要在不惊动众人时退走。
可这当口,他却把枪口调转过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君心难测,寤寐思服。她这几夜睡得极不踏实,断断续续地做好些奇怪的梦。
一些梦里,有个渺远而陌生的声音对她说:“快走……离开那……”、“离他远点……”一声声,有时轻柔而焦虑,有时沉闷而坚定。
虽然模糊,林菲也能从只言片语里听得出一丝警告的意味。是错觉吗?如果不是,那是好心还是恶意?
她猜遍了吉祥天上与她相识的所有人,也否决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想到那个人。
前几日她派去逢春馆给陆云送信的千目莲没有回来,这是很少见的事情。今日终于有个逢春馆的莲蓬儿过来,带来了陆云应约的书信,林菲长出一口气,手指一动把字条燃成灰烬,收拾了下身上,从容出门。
书林很大,有不少地方林深叶茂,多藏着那些佶屈聱牙、艰深晦涩的古籍,素日里无人问津,也是鲜少人至,林菲约陆云见面的地点也就在其中一处。
林菲到那里时,陆云已在等候,见她走过来,忙恭迎出声:“殿下”。
林菲摆摆手,笑道:“陆云师兄好久不见。”
这位师兄依她素日看来,性情是极好的,人也稳重自持,头脑也聪慧明白。有些不知分寸的弟子已经开始指着她鼻子一口一个“炎千熠”、大多数人也随了宫中规矩称她“千熠”的时候,只有陆云,还恭敬有加,从未改口。就凭这一点,虽然略显死板,但眼下正是她看重的,持心公正,处事正直。
在白晥兄洗清冤屈被朱雀族接纳返还吉祥天之前,她必须给王族找一个代理人。朱雀族不像青龙族,王族子嗣稀少,朱雀王虽有一后三妃,但除了她和白晥,其他的妃子都没有生下纯粹羽色的一子半女,也就没有继承人的资格。陆云已经是她在吉祥天朱雀族人里看到的最优秀的后辈。林菲准备跟他发自肺腑地谈一谈。
等她走过去时,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身体一歪,她同时听见了陆云的惊呼,眼前泥土草叶乱飞,直直掉落下去。快要落地时她本能从随身袋里摸出一把风滚草,给他们二人垫了下底。
林菲和陆云爬起来时,互相询问了下对方的状况,尚且无碍。这只是个十来米的土坑陷阱,其他上面铺了一层藤枝,再覆盖了薄薄的土层,底下没有毒物或者尖刺,不像是要伤及他二人性命。
陆云皱眉道:“我们是误入了捕兽的机关么?”书林之中除了云貘以外也有些小型兽类,也许哪个弟子先前设下的。
“不妨事,”陆云于木系心法上也到了与乾阅等同的水准,他结了法印,准备施展术法搭就藤梯,却意外发现没有任何反应,竟像是此处禁锢了所有法力一般:“咦?”
“你想简单了。” 林菲摸了一下土坑四壁,发现这里光滑无比,又望了望上方的坑口,尝试挥手催动心法却没有半点反应,平静地说:“上面的土层刚好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这是经过精确计算的。这底下没有异样,坑壁却异常光滑,而且自陷入坑中之后,你我最基本的术法都无法施展,摆明了不是想伤了我们,而是要困住我们。”
“我派去给你送信的千目莲没有回来,应该是被人截住了,走漏了消息。”
陆云十分惊讶:“是什么人?为什么会针对我们?”
林菲坐下来,伸直了双腿休息:“不用着急,该来的总会来的。”
被困在陷阱中之后,陆云在片刻尝试之后也同林菲一样,在陷坑中的另一侧找个地方坐了下去。既不能飞离又没有可以借力攀援的事物,他也开始确信了对方一开始就打算把他们困在这里。
林菲看他消停了,整理一番思路,靠近了他的身侧,准备把今天原本打算告知和托付的一些话向他和盘托出:“陆云,我约你来,是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陆云看林菲面如桃花双目清亮地盯着他,不知怎的就联想起这段日子 宫中有关这位王女的风评,他虽是不信的,但眼下也莫名紧张起来,双手忍不住抬起护住了胸前,身体贴紧后壁,有点无措地答:“啊?……这样,这样不太好吧?!殿下,你已经有世子了……”
#¥……*!林菲在片刻怔忡之后反手给他一个板栗!“你丫想什么呢?!”
什么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