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牛跟着便宜兄弟收麦子,看着地头里发育不良的麦株,就算这粮食收了是要交队里的,心里头也不免发愁,脸上显出几分忧色。
呼啦啦七八个大小伙子就开始忙活,就两亩地大点儿,个把小时都用不上就全收回来了,其它的麦子早就收好了,就剩下这两亩了,村里其它人也看不上,哪里记点工分,在这年头再多也顶不上啥用,个顶个的懒家里头省粮呢!
赵二牛抓了一把麦穗,轻飘飘的没什么份量,再捻了一颗瞧瞧,除去麦壳,大小远远比不得他曾经见过的麦子,估莫着只能有一半儿,这两亩地收加来的粮食还不到三百斤,这还是没晒干后除去壳的重量,这要都打理清楚了,能有两百斤就能谢天谢天了,可现在看这样子,到时候顶多一百五左右。
整个太平二村的人都在太平公社生产二队,毕竟是一个村子的,又多是沾亲带故,总不能硬把人分润到好几个队去,再者这村里人的田地又是靠着一块儿的,人又抱着团,对外向来齐心,这加入哪个队又凭着自愿原则,所以一村都在一块儿。
正因如此,村里人才能在饥荒时扛到现在,除了村中有井,再加上张老二威望甚高,大家伙儿又沾亲带故,如真过不下去了,队里头也偷摸着帮衬,村里人更不会袖手旁观了,要不今儿你过不下去了,我光看着,明儿个我过不下去了,其它人也会光着看不伸手了。
毕竟人都要帮衬着谁,也更喜欢帮衬着一些有良心懂感恩的人,要是半点人情不讲,谁又愿意跟这种人多来往呢?
村里头有五六十户人家,又再加上农村大半都没有分家的意识,多得是老人孩子兄弟们一大家子住一块儿的,这就算一户,如果有分了家另住又算一户,没分就算人口再多也只能算一户,所以听着人家不多,但其它人口并不少,得有四五百多口人。
就这点儿粮食打出来,按人头分一人连半斤都分不到,再合着别的粮菜吃,怎么省也顶多能顶一天的口粮食,这日子真可不好过。
赵二牛衷心希望旱情早点过去。
麦子打下来了,就由赵老三赵老四挑到大队部麦场那里边去晒了,赵老大赵老二就紧着麦杆捆了,回头再弄麦场去晒,这年头麦杆也不是拿来当柴火烧的,都饿着肚子呢,虽说现在还没那份儿上,但真要青黄不接的时候,这麦杆打碎磨细了,混着其它粗粮做成窝头啥的,当然没啥营养,但也能哄哄肚皮,让人不至于就饿死了。
张老二就陪着赵二牛在地头转,给他指那些地头是咱们队里的,又说哪几块几块曾经是哪家的哪家的,当然就是扯个闲话,甭管曾经是哪家的,现在除了各家门前院后的几分自留地,全都是公家的。
走到队里的玉米地一看,就觉得更愁人了,队里的粮食再多,那也经不起这两年消耗呀,前年去年的粮食基本等于没,今年的粮食收成也比不得往年的四分之一,就算明年年景好,不旱了,等开了春粮食再种下来再到收获能吃,这中间整一年的时间可咋过?
这玉米虽说是耐旱吧,但也只是相对不是绝对,现在一株株的蔫不拉叽的搁地头,大半都是黄黄的,等到十月份下来,也出不了什么粮食,村里头那口井,多是先紧着人吃,顶了天紧巴紧巴能挤出个两三担水,那也是要先紧着稻田里头,毕竟不多十来天的日子就可以收了,收下粮食再差,好歹也是细粮,到时候张老二再走走路换了粗粮回来,又能让村里人多挺上个半月。
每排玉米垄子间种稀稀拉拉种着黄豆,豆荚子又短又瘪,估摸着都收回来打了也不能有一百斤,赵二牛就直叹气:“这收成可咋办哪?”
张老二几乎天儿天儿往地头跑,这哪块地种着什么,收成怎么样那是一清二楚。“咱们村儿还算好的,其它地方比咱还差呢!”
赵二牛愁眉不展:“这离开明年春儿到秋后,整一年时间呢,就这么些个粮,够谁吃呀?”
张老二拍了拍大腿:“不够也得够呀?等开了春再下几场雨,什么野菜也能有了,到时候混着野菜啥的,省着吃呗!再者说了,这国家也不能看着咱不管,我听公社一兄弟说了,咱们国家年前还得有一批粮食下来呢,听说是从国外买回来的,到时候城里头人个个都能发,咋地咱们农村人也不可能给忘了,多多少少也能有点补贴。”
赵二牛纵使再发愁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他之前就是个老农民,哦还可以说是个老手艺人,不过这年头有啥用?他又不是什么农学家什么的,遇着这种自然灾害,除了指望国家还能指望谁呢?毕竟吧,国家在他的认知里还是相当靠得住的,至少不能让他们都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