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纶心里很清楚,这是崇祯一朝第一次委任大臣如此大权,专办流贼,洪承畴这位五省总督还总督着三边,可以说掌握了大明近五分之一的能量,如果不计算被女真人牵制在辽东、蓟镇的兵马,大明近一半的机动兵力都在洪承畴手中。
随着洪承畴的讲解,孙伯纶也渐渐了解了天子对这次剿贼的重视,不仅从内帑支出大笔银钱还让兵部全权配合洪承畴的剿贼方略,就连刚刚在登莱击败孔有德的祖宽、祖大弼等辽东军力也要配合。
如此,一个宏大的剿贼方略渐渐成型,洪承畴直接把整个中原以太行山为基准线,分为东西两部分,先以总督标营、昌平军、河南军为主,渡河北上,配合在山东的辽西军力以及畿辅之军,压制在河北作乱的,以闯王高迎祥为主的大股流贼,将其逼入山西境内,然后,四面合击,聚歼流贼主力于沁州、潞安一带,一举解决肆虐中原的流贼。
之所以会制定这么一个略显复杂的策略,除了河北并非五省总督辖区,辽西、畿辅军力也不归洪承畴统御之外,最重要的是,山西复杂的地形和匮乏的物产,都可以有力的制约流贼的进军和发展,只要守住关键的关卡和河谷地带,流贼必败。
然而,孙伯纶对洪承畴制定的这个方略并不感冒,这个方略太依赖于各部官军配合了,也太一厢情愿的相信流贼会与官军决战了,虽说高迎祥在去年,先后攻下济源、清化、修武,并为祸顺德、真定两府,号二十万,但高迎祥这个闯王只是各流贼营伍的盟主,对其他营伍并无统帅之权,一旦形势不利,肯定四散而逃。
但孙伯纶更加清楚,洪承畴之所以制定这种方略,并非他无能,相反的是,洪承畴是大明朝廷中少有具备战略统筹能力,兼有御将之能的文官,但身居高位的他要考虑的可不只是流贼和将领,最为关键是的政治因素。
待讲解完方略,洪承畴便退入后堂休息,诸将则到厢房休息,等待总督大人召见,孙伯纶在厢房里吃着差点,暗中却观察洪承畴召见诸将的次序,出乎意料的是,洪承畴并未按照官衔高低召见,而是优先召见了贺人龙、左良玉及河南本地将官。
孙伯纶不明就里,心中不免忐忑起来,又不敢与人说,只得安心等待,待天色渐暗的时候,才轮到孙伯纶这个游击将军,等孙伯纶行过礼,洪承畴才亲切的说道:“孙大人何必行此大礼,都是老相识,快快坐下。”
孙伯纶只得坐下,但见堂内仆人、中军都是生面孔,不免有些紧张,这时洪承畴问其麾下兵力,孙伯纶只得说自己此次入卫山西,麾下有一千骑兵,一千步卒,俱是甲械齐全,另有辅兵过千。
这些当然是谎话,但也符合一个游击应有的实力,事实上,因为吃空饷和逃役等行为,诸将麾下都是不满额。
对于孙伯纶的实力,洪承畴颇为满意,甚至还惋惜如此军力不在身边,否则当北上击贼,见洪承畴并没有调动自己打流贼的意思,孙伯纶颇为狐疑,毕竟年前绥德之战后,洪承畴可是三令五申自己要厉兵秣马,准备中原剿贼的呀。
很快,洪承畴就明示了对孙伯纶这支入卫游兵营的指示,其将与郝世禄的游兵营以及宁夏镇来的两个营伍一道,归曹文诏统帅,汇合山西镇的兵马,沿着太原府、汾州、辽州展开,一方面压缩流贼在山西的活动范围,另一方面则作为预备队,待大股流贼进入山西境内,参与围剿。
不用鞍马劳顿去追杀流贼,孙伯纶自然乐在其所,只是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时洪承畴依例问道:“孙大人,剿贼之事,天子重托,你当与山西诸将勠力同心,保三晋百姓一方平安,对于剿贼之事,你还有什么困难?”
孙伯纶躬身一礼,当下便说:“大人,卑职的游兵营自建立,便无饷银发放,如今军心涣散,又身处异乡,久而久之,怕生事端呀?”
洪承畴听了这话,脸色微变,原本精光四射的双眸变的阴郁起来,说道:“孙大人的难处,本官是了解的,自然会着人去催办粮饷之事,过几日便给你答复,孙大人也要顾全剿贼大局,用心杀贼呀。”
听完这话,孙伯纶就已经完全明白,这粮饷的事情是没希望了,当下也不再坚持。
待出了后堂,见了温不言,孙伯纶才知道,天子虽委大权于洪承畴,却也催促甚急迫,便是想要洪承畴尽快解决流贼,好把精锐的兵力调到辽东、蓟镇一线,而东虏获得漠南之地,也给大同、宣府二镇的沿边防务带来了巨大压力。
然而洪承畴得到的粮饷支援却根本不能和麾下这么大规模的军力相提并论,虽说相比杨鹤时期好了许多,但仍旧杯水车薪,洪承畴自然先紧着北上剿贼的机动兵力使用了,至于孙伯纶这等二线兵力,自然要先欠着粮饷。
河南滏口径。
滏口径是太行八径之一,自古便是重要隘口,为联通晋冀之间的天然要道。
自从闯王高迎祥为祸中原,这条交通要道便在其控制之下,作为各路流贼出入山西、河南、直隶的道路,去年整个秋冬,闯王麾下大批人马都在河南北部和顺德、广平府一带,一度北上进军京师,却被卢象升所阻拦,面对那凶名赫赫的卢阎王,闯王也没有法子,只得退了回来。
滏口古道上的响堂寺,此时已经被农民军诸多首领占据,响堂寺分为南北二寺,与闯王关系好的占据了北寺,其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