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怪他脸色不好看,虽说一开始大顺高层就感觉在京城立不住脚,但是已经登上皇位的李自成多少有了点正统天命的想法,想着若是能招抚孙伯纶,付出点代价也是好的,于是找来大国师宋献策和丞相牛金星,宋献策认为此举是白费力气,牛金星却觉得大有可为,并且亲自草诏,除了把边墙之外全都封给孙伯纶之外,还给了孙伯纶一个‘北府亲王’的名头,并且可以与李自成结为异姓兄弟,成为一字并肩王,甚至连李自成还不存在的女儿都许了出去。
但是最终诏书却是退回,孙伯纶还用朱笔在上面点出了几个牛金星在语法和用词上的错误,随之而来的还有檄讨文书。
李自成听完,叹息一声,说:“归根结底,还是要打!”
这些,殿内群臣窃窃私语起来,说起来,无论是站在这里的,还是已经不知道死在哪个垃圾堆的义军首领,都没有从孙伯纶手中讨到过便宜,别说北府军团,就是由北府一手扶持的郝允曜,义军也是败绩为多。
但是如今形势不同了,不是那个称兄道弟、畅所欲言的时代了,现在李自成当了皇帝,谁也不敢再出打不过就跑的主意了,最后还是刘宗敏站出来,说:“皇上,俗话说,未雨.......。”
原本没读过几本书的他此时又喝了许多酒,实在想不起那个词,还是宋献策小声提醒:“未雨绸缪。”
“啊,对,未雨绸缪,咱大顺如今占据了半壁江山,皇上您也开国定鼎,虽说也不曾想占据京城,但不能不打,连打斗不敢打,成何体统?”刘宗敏大喇喇的说道,见身后人都是眉头紧皱,又说:“打归打,但是不能拼命,打的过咋样都行,但是要考虑打不过的事儿。”
“汝侯所言,甚合咱的心意。”李自成点头说道,说:“大国师,你把昨晚咱商议的事儿,说给大家听听。”
这个时候,殿内众人才稍稍放心下来,他们最怕的就是李自成热血冲头,放着花花世界不去享受,非得和北府去拼命。
宋献策朗声说:“皇上,列为臣工,大家都是知道,咱们大顺根基尚浅,虽有粮饷和丁壮,但缺乏实践训练成精兵,便是营中现成士卒,也多为明朝降卒,不堪大用,这京城,咱们是站不住脚的。”
众人听了这话,微微点头,当初进军京城的时候,也是这般商定的,要不然也不会进入直隶,不再提均田免赋,也不封官设衙,进入京城,不论好坏善恶,只管捐赃助饷,就是为了抢一把就走。
“说起来,不要说京城,便是山西、河南、山东,同样也没法守住,中原虽然富饶,但处于江南和北府的夹击之下,最是难熬,而自古以来,凡是能开国奠基者,无不是从边角一隅发展,边角虽穷弊,却只需单面对敌,无需四面围攻,恰如东虏起于辽东,北府雄踞漠南一样,咱们大顺,也得找块地方,安置下来,徐徐图谋。”宋献策说道。
刘宗敏脸色一变,问:“大国师,您不是想着让咱这些老陕回陕西吧,咱这些人虽然恋家,但陕西还有秦军,还有延绥兵,兵凶地疲啊。”
宋献策哈哈一笑:“关中还是大有作为的,只是不能当做基业,皇上选取的基业有两处,湖广和四川。”
“自古以来,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何解,盖因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咱们是从四川跳到湖广的,若不是趁着关山隘口守备孱弱散漫,咱也是要被困那里的。而湖广为天下粮仓,控制湖广,有秦岭和长江天险,也是帝王基业啊。”宋献策颇为满意的说道。
刘宗敏看了看众人,都是点头,他问道:“大国师,湖广还好说,侯询被咱打怕了,也没有多少兵马,便是卢象升来了,咱目前实力也未必怕他,但是四川不好说,前些日子不是说,张献忠已经跑到四川了吗?”
“能招安就招安,不能招安,便灭了他。”李自成淡淡说道。
刘宗敏微微颔首,再不说话了。
李自成见众人再无一件,高声问:“汝侯,你的比饷镇抚司收缴了多少赃款了?”
刘宗敏听李自成叫自己,想了想,说:“皇上,目前总共有一百四十万两金子,还有七千万银两,另外古玩字画、金银器皿也是不少,但咱们的人不懂那些,也不知道值多少呢。”
李自成点点头:“先不要清点了,你派遣得力人手,先把这些财货运往关中,莫要耽搁了。”
刘宗敏想了想当即道:“我会让桃源伯负责这件事,两日内起运。”
丫头子听到刘宗敏的话,心中一紧,紧张的看着御座上的李自成,见他点头,忙跪下接旨,李自成又道:“李来亨,你去协助。”
“贺锦、高一功,咱给你们五万人,沿途兵马也归你们调配,南下湖广,先把侯询打跑了,再行进军四川,以陕西的李过、田见秀夹击。”李自成又吩咐道。
二人皆是点头,领命而去。
正此时,一个闯军小头目跑进了大殿,见到满朝文武,跪在地上,说:“皇上,北府军从张家口寇边了,已经围困了宣府。”
李自成一听,大惊失色,道:“他们不是和东虏还打着的吗?你可知道北府有多少人马?”
那头目当即说:“小人亲眼看到北府军连绵十几里,旌旗蔽日遮天,尤为壮盛,怕是有十万人!”
“放你娘的驴球子屁,北府能有十万人?他们和东虏打了小半年,没有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