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礼办的极为华丽,皇帝一身金色甲衣,戴真武盔,骑着一匹纯黑战马,以天子戎装现身,以示凯旋归来。
皇帝从大明门如,一路行道承天门,便是进入紫禁城,早已准备好的礼乐仪仗排列端正,一路直达皇极殿。
皇宫依旧如故,没有什么改变,然后陪伴在皇帝身边的朝臣,除了兵部尚书陈新甲,其余皇帝多不认识,一路到了皇极门,登上皇极殿御座,皇帝昭告天下,凯旋而归,当接着便是大举封赏。
除了周士奇为内阁首辅之外,云中侯先是御虏有功,接着勤王救驾,被皇帝封为秦王,重开大都府,节制中外军事,天子授予全权,讨伐内贼外虏,便是在凯旋仪式上,大明完成了历史上最后一次的交接,皇帝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当真的把权力交出,变成一个傀儡之后,当场便是泪如雨下。
当皇帝与后宫嫔妃、皇子皇女来到养德斋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早已准备好了饭食,除了御膳房的菜品,还有盛放好的元宵,皇帝终于明白,他只有团圆的家,再无大明的国了。
“我......我就这么成内阁首辅了?”周士奇已经不止这么一次问自己。
孙伯纶翻了翻书架上的书册,拿了一本温体仁亲手书写的札记,看了看,都是些骈俪浮华之文,随手扔到了旁边的火炉里,让其烧的更旺了些,随意说道:“是啊,周大人不仅是内阁首辅,这温府皇上也赐予你了,说起来,您不是早就想住进来了嘛。”
周士奇讪讪一笑,说:“还是多仰仗了秦王的恩德,只是不知道,朝中局面如何掌控,烦请秦王赐下个条陈来。”
虽说周士奇已经成为了内阁首辅,但是他很清楚,国朝大事还是由眼前的孙伯纶来掌控的,之所以自己能当这个首辅除了和北府的关系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孙伯纶麾下没有一个人有这个威望,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人物,毕竟光是理清朝局也是不容易的事儿。
周士奇心里清楚,对付闯贼、东虏和已经逃往江南的太子,这些是孙伯纶的事儿,自己主要是对付内部。
孙伯纶想了想,说:“我也不太明白,哦,对了,咱们现在是尊皇攘夷,想起来了,周大人熟读诗书,不会不知道曹操吧,当初曹操怎么对待的汉帝,你便怎么对待今上即可,另外,太子到了江南,东林和江南士绅定然是以他为首另立新朝的,口水战早晚是要打的,咱们天子可不能当李隆基,那位太子也当不成李亨,灵武篡位之事不可避免,但咱们得占据大义先机,先给他定个子篡父位的不伦之罪,对了,让皇帝封太子为忠王,让其择日回京,免得落得忠王不忠的下场。”
周士奇听着,暗道孙伯纶虽然不懂也不屑去懂官场之事,但政治斗争却有着敏锐的知觉和丰富的手段,不仅暗自佩服。
“王爷,说起太子之事,微臣心中有个担心,允曜他还在扬州呢。”周士奇低声说道。
孙伯纶笑了笑,问:“首辅大人还担心允曜的安全?”
“允曜手中可是有两万精兵,他不用担心东林害他,但是东林担心他害江南,放心吧,允曜鬼着呢,手中有兵,说什么也是不怕的。”孙伯纶淡淡笑道。
长江。
温体仁站在船头,寒风吹过他的薄弱的身子,让他忍不住裹住衣衫,饶是天气寒冷,他仍然再次感觉到了江南的繁华。
当初皇帝让太子南下监国,由钱谦益和温体仁护从,从大沽口上船,只在登州停歇一天,便一路南下,进入长江之后,风波才缓和了许多,温体仁看到不远处一片灯火,不由的伸长脖子去看。
钱谦益的声音忽然想起,说:“温大人,那不是扬州,是万寿镇,距离扬州不过二十里了。”
温体仁笑了笑,他不曾想今日还能再见钱谦益,看到他脸色不太好看,于是说:“钱大人,并非本官贪功,是太子下的命令,钱大人颇得江南士绅拥戴,自然要去南京主持大局的,扬州之行自然要落到本官头上,惭愧,惭愧。”
钱谦益笑了笑,说道:“好说,好说。”
温体仁说的冠冕堂皇,钱谦益却知他包藏祸心,可以说,早就与东林撕破脸的他,在南京并不好过,为了博政治资本,他前往扬州,目的就是卢象升手中的那支兵马,要知道,在江南,除了侯询手里还有左良玉的万把人,便只有卢象升手中这五万兵了。
钱谦益道:“温大人,风急浪高的,您可得注意安全,我们东林士子对您可是翘首以盼呢。”
温体仁不知道这话如何来由,到了扬州码头,下了大船,换上小船向码头驶去,温体仁心中想着掌兵之后可以与东林并立的权力宏图,却忽然感觉双脚有什么东西在动,低头一看,船夫正把一根绳子系在自己脚上。
“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有人愿意花十两银子拿你喂鱼,走好吧。”船夫说完,一脚把船锚踢下去,温体仁对着走远的大船大喊大叫,忽然咣当一声,被船锚带入水中,只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
水面的漩涡消失了,但江南的政治漩涡却正在慢慢扩大,把一切向从里面捞取利益的人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