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竹林关。
竹林关位于丹水之滨,是一个小城,却是商南有名的水旱码头,号称水舟通荆襄,驼马入汉中,也是汉中的东南门户,是湖广进入汉中的道路上唯一能绕开武关的地方。
孙伯纶站在一片竹林中,手指扰动扰动着竹叶,静静等待着,不多时牧锋提着一把带血的钢刀,带着几十个近卫和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殿下,此子便是陈永福的儿子陈德。”牧锋说道。
“局面控制住了?”孙伯纶淡淡问道。
“控制住了,竹林关的闯逆一个没跑,要么投降要么被杀。”牧锋说道。
陈德连忙说:“殿下容禀,小人可是受父亲差遣,协助大人的,只是......只是北府各位官将没有给小人机会啊.......。”
孙伯纶笑了笑,冲着远处的曹变蛟招了招手,曹变蛟走了过来,见陈德双腿打颤,说:“贤侄莫要担心,秦王并非有害你的意思,只是战阵之事,容不得马虎。”
陈德连忙谢恩,曹变蛟问:“竹林关中,你能挑出多少反正义士?”
陈德想了想,说:“可以挑出两百人来。”
曹变蛟微微点头,说:“那便是够了。”
说罢,曹变蛟传令集结起来四千兵马,所有人丢弃马骡甲械,穿上民夫丁壮的衣服,用绳索栓了,扮作一支强征的丁壮队,向西安而去。
一个时辰后,数千人披头散发,穿着破衣烂衫,向西北方向去了,尚有几百人押送,一路之上,但凡遇到大顺的士卒,不管多少,或杀或擒,既不入村镇,也不进城池,经过州县的时候,都是以绳索捆了,只用四日便是抵达了西安城外,藏匿在山中。
到了夜晚,一行骑兵来到大军藏匿之地,远远的停在山岗上,点燃了两丛篝火,曹变蛟骑马而去,远远听到有人喊道:“是曹将军吗?”
曹变蛟长出一口气,发现领头的正是陈永福家的门房,至少头上那淤青还是前些时日自己留下的呢。曹变蛟问:“你家主子到了哪里?”
那人答道:“正在鹿台!”
“鹿台?”曹变蛟脸色大变,他对于关中非常了解,那鹿台处于渭水之畔,尚在西安西北,距离此地有二十余里地,这可是与计划的不一样。
那人说道:“皇帝给了我家伯爷一个差使,把一些军械护从到渭水码头,是送往潼关的,刀矛火铳,都是不少,我家伯爷特地押后了两日。”
曹变蛟哈哈一笑:“陈大人用心了,用心了!”
因为伪装成壮丁,士卒的军械都是去了,只是藏了一些刀剑等冷兵器,虽说都是延绥精兵,但若没了甲械武具,就是没了牙的老虎。
一群人再次聚拢,连夜向鹿台而去,顺利占据了码头,缴获了不少甲械武具,将所有人武装起来,戴上红头巾,与闯军老营无异了。
西安,长乐门。
孙伯纶借着城楼上的火把,看到城楼塌陷,只剩下半截,问:“城门楼怎生如此,是走水了吗?”
陈永福躬身说道:“殿下,当年闯逆进入西安,李贼看不惯长乐门的牌匾,说皇帝长乐,则百姓长苦,就让人一把火烧了城门楼。”
“啧啧,这厮还真不讲究,倒是那句话有几分道理。”孙伯纶不无鄙夷的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城墙之上,一人高声喊道。
陈永福当即回应:“我是文水伯陈永福,刚从鹿台回来。”
不多时,城门大开,一个哨官跑了过来,笑呵呵的说:“原来是伯爷,都怪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该死该死。”
陈永福没有理会这哨官,径直骑马进城,一共十几人进了城,转进一街巷,便看到一小院前的路上挤满了马匹,一些士卒和马夫在那里聊着天,其中一人见到陈永福,打了个千,说:“唉哟,文水伯,您可是来了,将爷们等了得有半个时辰了,再不来,小的控制不住局面了。”
“什么局面不局面,前头引路。”陈永福说道。
孙伯纶跟着陈永福进了堂内,里面摆着几张八仙桌子,坐满了人,屋内全是烟,缭绕在了半空,和后世一些低劣的麻将馆类似,一群将佐围着桌子,推杯换盏,见了陈永福,哈哈一笑:“唉哟,老陈,你可是来了,咱没见过这般请客的,自己倒是比客人来的晚。”
“你就少说几句吧,这个时候,能吃上这么好的席面,便是陈大人不来,俺也是乐意。”
一群人打着哈哈,把孙伯纶一行让了进来,让出几个位置,陈永福道:“诸位弟兄平日都是跟我陈永福走的近便的,今日请大家喝酒,是为了一桩大事儿,事关大家前途,烦请大家静一静。”
“什么大事,难道你还想造反不成?”一个汉子笑哈哈的问道。
陈永福冷冷一笑,道:“是又怎样?”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一个个抹了抹脸,酒都是醒了。
“老陈,真.....真反啊。”一个年级稍大的颤抖着声音问道。
陈永福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如今王师已经把关中围的跟铁桶一样,这个时候再不反正,等围城的时候,就晚了,那个时候,连命都保不住啊。”
“我倒是觉得有戏,如今西安也就三五千人马,咱这么些人,把家丁兵丁集中一起,也有两三千,骤然发难,倒是有几分胜算啊。”当下就有人支持。
“不行不行,若是失败了,弟兄们的脑袋都是没了,一家子都在西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