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
皇太极坐在凳子上,相对于几年前的意气风华,如今的皇太极变的无比憔悴,圆润的两腮早就塌陷了下去,他的面前摆着一块铜镜,正洗着脸,而在身后,庄妃布木布泰正为他收拾出征的东西。
佩刀、铠甲、牛皮腰带,爱喝的茶叶和各种药材,她还偷偷的往包袱里塞了一个从喇嘛那里求来的福袋,眼瞧着快准备好了,忽然听到咣当一声,她回身一看,皇太极手里的刀落在了铜盆里。
“皇上,怎么了?”庄妃走过去,挽住皇太极的手,柔声问道。
皇太极托着一丛刮下来的胡渣,失神说道:“玉儿,我已经有白胡子了。”
庄妃揽过自己的长发,说:“臣妾与皇上一样,也有白发了呢。”
皇太极诧异的看了看庄妃的头发,果然里面有了一根白发,他揽住庄妃的腰身说:“这些日子苦了你了,照顾那么些人,哎,若没有你,后宫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了。”
庄妃微微一笑,并未说什么,自从宸妃的儿子死后,一直郁郁寡欢,而如今苏泰怀孕在身,而皇后又是礼佛的性子,后宫和满蒙汉各部的女眷都交由了庄妃,确实忙碌的很。
庄妃轻柔的把皇太极受伤的胡渣洗掉,说:“皇上已经近五十了,也应该有白胡子了。”
皇太极把手中的刀扔进盆子里,落寞说道:“可是我们的儿子还不到四岁,我们的大清却是风雨飘零。”
“会好起来的,孙贼四处用兵穷兵黩武,不过是个暴君罢了,咱大清精兵良将,明国蛮子自然不是对手。”庄妃捡起刀,细细的刮着皇太极下巴的胡子,又说:“其实.....臣妾心想,辽南的事情,让个旗主亲王替皇上去一趟也就是了,何必皇上亲征呢?”
皇太极苦笑着,靠在了椅背上,说:“如今的大清谁又能替我去呢,左翼、大宁卫和辽西走廊,都至少需要一个亲王坐镇,朝中只剩下了二哥和杜度,二哥是宗室老人,年纪大了,自然不行,你知道杜度的,因为大哥的事情,畏首畏尾,没有担当,我怎么放心把辽南交给他呢?”
“其实岳托是可以独挡一面的,皇上去请他,他肯定不会拒绝的。”庄妃说道,她非常担心皇太极的身体,金州在千里之外,如今又快下雪了,庄妃担心皇太极吃不消。
皇太极微微摇头:“这算是我与孙贼的君子协定,我是大清皇帝,是不能食言的,否则何以取信万民,再者.......,二哥肯定会拦着的,道理和不能重用萨哈廉是一样的,二哥啊,年纪越大越没有冲劲了。”
庄妃何尝不明白皇太极说的道理,皇太极自从登上大位,一路处置了阿敏、莽古尔泰和两白旗的多尔衮兄弟,但是没曾想,终究还是无法从代善手中夺权,虽然因为汉军旗、蒙军旗的建立,集中于皇太极手中的力量越发强大,但是代善重新握紧了两红旗。
“朝中没有几个能为我分担的兄弟,而我们的孩子还小.......。”皇太极说着说着,越发的失落了,他忽然咬牙说道:“我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鳌拜走了进来,见皇太极尚未穿戴铠甲,叉手说道:“主子,各营已经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出发。”
皇太极猛然站起身,略微一活动身体,全身的骨骼发出嘎嘎响声,他一下精神起来,豪气干云的说道:“为我披甲!”
走出了宫门,看到列阵的葛布什贤哈超,以及那顶代表大清皇帝的明黄大纛,皇太极跃上战马,挥手率军离开了盛京。
两黄旗的精兵与葛布什贤哈超护从着皇太极从盛京出发一路南下,从辽阳、海州、盖州一带汇入了沿途的各旗各部的兵马,到了盖州已经近五万人,但是真正能战的战兵两万出头,其余都是转运粮食的阿哈和庄丁。
这支兵马多是由上三旗的精兵和蒙八旗的兵马组成,一路浩浩荡荡南下,过了盖州不久,就遭遇了第一波的溃兵,来自于栾谷关、石河驿和红咀堡一带,那都是靠近金州的几个屯堡和庄子,但是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了。
即便是金州失守,溃兵也应该向复州跑,那里更近,也有兵马守卫,但是他们没有,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金州的敌人太强大,强大到大部分人都认定复州也是守不住的。
皇太极立刻命令星夜兼程,继续南下,终于在九月末的时候全军赶到了复州,只见复州城门紧闭,皇太极连忙问复州的情况,但是守将一问三不知,逼问之下才知道,在接到港口受袭的消息之后,守将既没有出击,也没有收拢周围的庄丁,只是把所有城门关上,不许任何人进城,这一切当然不能让皇太极,最终这位拥有努尔哈赤远亲的甲喇额真被砍了脑袋传首三军,以儆效尤。
“萨哈廉,情况如何了?”皇太极无奈只能询问前锋的萨哈廉。
萨哈廉率领百余精骑早皇太极三日来到复州一带,并且向南深入到栾谷关一带,遇到不死军的精骑,打了一仗才回来的。
“卑职找到许多当地的阿哈和庄丁,以及金州、旅顺等地的逃兵,已经得到准确的消息,金州、旅顺和港口都被明军抢占了,耿氏父子全都被抓,押往了京城,尚可喜和博尔洛不知所踪。”萨哈廉认真的说道。
“说说你遇到的北府兵。”皇太极问。
萨哈廉掀开臂甲,露出了被草药染成灰色的伤口,那是一个拇指大小的洞,应该是铅子打的,萨哈廉说:“卑职遇到了三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