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身为皇子的朱慈炯年轻时候因为一些小事和秦王世子冲突,二人甚至动了手脚,也算是一点私仇。
朱慈炯听皇帝如此说,忽然变的激动起来,他低声吼道:“父皇,这天下本来就是我们朱家的,什么时候轮到他孙伯纶掌权了!孙贼狼子野心,便如曹操一般,挟持天子,其罪当诛,只要父皇传出衣带诏,天下自有无数的仁人志士,为父皇........。”
皇帝听得朱慈炯说话,再难抑制住心中的怒火,怒斥道:“住口,你个蠢货!”
崇祯天子无论如何是没有想到,平日不好诗书的次子,怎么变得像那些东林逆党一样,只会夸夸其谈,皇帝站起身来,走到朱慈炯面前,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斥责道:“管好你的嘴巴,如果你管不好,朕会让人替你管!”
朱慈炯活了二十多年,又是天子的儿子,皇家一直是父慈子孝,他何时被皇帝如此斥责过,皇帝也因为自己那一响亮的巴掌愣在了原地,他又何曾打过自己的儿子,即便是当初皇长子从南京回来,他也原本计划用些暴力来向秦王表现一些东西,但最终看到皇长子的那一刻,也只是父子二人抱头痛哭。
皇帝坐在了朱慈炯面前,低声说道:“慈炯,你以为朕发出衣带诏,便有仁人志士拨乱反正吗?不会有的,时代不同了,大明帝国承平十年了,没有人希望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皇位而大动干戈的,而且就算真的如你所愿,朱家又执掌大权,就能像以往那样,大权独揽吗?”
“你错了,时代变了,即便是孙伯纶,也无法大权独揽了,皇帝垂拱而天下共治,虚君的时代已经来临了,如果你仔细研究泰西各国,就会发现,荷兰和英格兰都已经是虚君的时代了,早早晚晚大明也是,无论谁坐在皇帝的位置上,无论他姓朱还是姓孙,都只是傀儡,天下人的傀儡,朱家安分守己,或许还能保存颜面,如果胡作非为,就离覆灭不远了!”
见朱慈炯依旧有些抵触,皇帝说道:“你永远不要忘了,孙伯纶是武将,他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
朱慈炯低下头,泪痕满脸,缓缓离开了书房,皇帝叹息一声,身子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对身边一直不说话的王承恩说:“王大伴,慈炯只有一样像朕,但是这个时候,朕却希望仅有的一样也没有呀。”
王承恩侍奉皇帝几十年,又是看着朱慈炯长大的,如何不明白皇帝说的意思,确实,朱慈炯只有一点像皇帝,那就是执拗的脾气,完全不听劝,而今日,朱慈炯也只是暂时屈服罢了,皇帝根本没有说服他。
“皇爷,事情没有您想的那么差,秦王是个仁义的人,不会对皇室.......。”王承恩低声劝慰说道,但是话没有说完,就被皇帝给打断了。
皇帝笑着摆摆手,说:“没用的,人在潮中,身不由己呀,王大伴你知道吗,其实朕早就做好了禅让的准备,也数次与秦王私下提出过这个建议,但是都被秦王拒绝了。”
王承恩吓了一大跳,近些年,皇帝对目前的处境早就看开了,与秦王的私人关系变的很融洽,便如朋友一般,秦王在军机处下值,有时还会去坤宁宫,与皇帝喝茶聊天,他一直侍奉皇帝,也知道有过几次谈话是绝对机密的,他原以为是皇帝碍于颜面,私下对秦王提一些要求,不曾想却是谈论禅位之事,王承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求道:“皇爷,事情尚未到这个地步呀。”
皇帝释然一笑:“那到什么地步才可以呢,天下大乱,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吗,其实朕想过,如是朕诚心禅位,不仅天下安定,还能保住皇室的资产,总好过历朝历代,被灭的皇族吧。”
说着,皇帝忽然摇头,说道:“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对皇位毫无兴趣,所谋深远啊。”
“皇爷,现在该怎么办?”王承恩着急问道,见皇帝,犹豫他说:“要不然,老奴去请秦王,皇爷亲自与他相谈,万万不可让秦王误会呀。”
皇帝微微摇头,思索片刻,说:“无需如此,这样吧,你往宫外放出消息,便说天子早有禅位的意思,然后再告知秦王,便说,朕想召见刘宗周。”
“刘宗周......。”王承恩咂摸着这个名字,恍然明白,皇帝哪里是想见刘宗周,只不过想借着这个清流领袖的口,把自己禅位的想法告知黄道周和天下清流儒生。
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失控,不要说引发这场变乱的黄道周,就连计划周祥的秦王都渐渐控制不住局势了,在士林报那片《天下归秦》的文章在京城发售的第二天,京城几份报纸接连有声音发出,先是有小报对口诛笔伐秦王篡权乱政,继而是几份大的报纸报道了皇帝早有禅位想法的文章,一时间,大明的舆论走了两个极端,一个邀请天下仁人志士共诛孙贼为首的叛逆,另一个则是支持皇帝禅位,以秦代明。
然而,很快后者战胜了前者,成为了舆论的主流。
孙伯纶很快便弄清楚了第一种舆论是定王在后面搞鬼,却也束手无策,这个时候无论对皇子做出什么惩罚都是不应景,但是第二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