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徐白云说话,孙伯纶又低落的说:“就算属下小小千户入不得总督法眼,但这番功劳上报,也会惹的上官猜忌,同僚妒恨,属下初来乍到,在绥德卫没有依靠,如何处事,一想到这些,属下便心中懊恼,悔恨不应与杨老柴对阵呀。”
这话说的直白,让徐白云脸色一阵铁青,同僚妒恨自然不必多说,来之前那几个千户在营中就吵翻天,一过浮桥就进了俘虏营清点俘虏,检验首级,恨不得当场抓住孙伯纶冒功夸功的证据。
若说上官猜忌,徐白云亦不敢反驳,眼下孙伯纶是自己麾下最能战的,若是一般功劳自然会加以亲近,好好恩养,以为臂助,但这功劳太大,报上去,怎么也得官升一级,孙伯纶已经是千户,升一级就是指挥佥事,就和自己平级了,若lùn_gōng封赏,升两级也不为过,那就是指挥同知,和徐成一样,那绥德卫守备的职位还会落在自己身上吗,到时候自己可以做到不记恨吗?
徐白云自问做不到,一时之间,心中百味杂陈,生出了很多想法,突然,他忽然想到一件事,郝世禄信中曾说,孙伯纶的智慧远超他的武勇,一个聪明人怎么说话毫无掩饰,言辞直白的像个胸无城府的傻子。
孙伯纶当然不是傻子,那他就是胸有成竹,无需遮遮掩掩。
再想到刚才孙伯纶让自己遣出众人,徐白云冷静下来,问:“我与孙兄虽然交情不深,却是性情相投的,孙兄不妨开门见山,你我兄弟说话无需有顾忌。”
孙伯纶笑了,这徐白云当真是绥德卫中少有的聪慧之人。
“既然徐大人这么说了,我变把心中计量和盘托出,言语失礼之处,烦请大人海涵。”孙伯纶抱了抱拳,就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孙伯纶其实很清楚,升官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此番功劳不小,但能怎样,三边总督再怎么封赏自己也跑不出绥德卫这个体系,与其独揽大功,还不如分润众人,以此结交,特别是眼前的徐白云,在绥德卫树大根深,若得其荫蔽,自己以后在绥德卫也能做些做不得的事情。
想通了这件事,孙伯纶直接把这次击败贼军的大功让给了徐白云,助其荣升指挥同知,以便日后接替徐成成为绥德守备,而自己在其麾下效力,得其荫蔽,日后行事也就方便了很多。
徐白云准备耐心听完孙伯纶的计划再分说的,但听到孙伯纶要把功劳让给自己,立马忍不住了,道:“孙兄这是何意啊,我怎么能......。”
孙伯纶摆摆手,说:“徐大人,眼前这饼太大了,大到足够撑死我,与其独吞不如交由大人,由大人分配。”
见徐白云犹豫不决,孙伯纶不顾伤口牵动,站起身,说:“还望大人成全!”
徐白云呼吸粗重了很多,他完全看不透孙伯纶了,但送上手的功劳又太诱惑了,他与伯父徐成密谋多年的守备之位就放在眼前,纵然徐白云城府极深,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孙伯纶见徐白云不表态,高声问:“徐大人,难道你还要让属下跪下求你不成?”
徐白云抬起头,看到孙伯纶刚包扎好的伤口因为牵动而渗出鲜血,心中不忍,连忙托住孙伯纶的右手,说:“孙兄万万使不得啊。”
“孙兄这番情义,我徐白云真真是愧疚的很啊。”徐白云忍不住心中的激动,流出泪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清醒过来,拿起孙伯纶亲手写的战报,找来文房四宝,说:“此番大战,孙兄身受重伤,麾下兄弟死伤过半,这些缴获自当属于你。”
说着大笔一挥,所有缴获的银钱、米粮和马骡全部划掉,全部为孙伯纶所有,孙伯纶微微一愣,说:“大人,还是留下部分和几位千户分润一些,要不然上面下来查验,容易出差错。”
徐白云挥挥手:“无需担心,此节自然由我亲自叮嘱,这些老家伙成事不足,胆怯骄横,若分得功劳都不能让他们闭嘴,也无需在绥德卫混了。”
“至于上官查验,孙兄更是不必挂怀,我已得到消息,三边总督洪大人亲率贺人龙大军南下,已经到了绥德,咱们守住怀宁河已经是大功一件,却击败贼人大军,细枝末节的事儿,洪大人怎会在意。”徐白云满不在乎的说。
孙伯纶心道其在绥德卫多年,自然有法子与洪承畴应付,也就没有介意。
“大破杨老柴,斩杀近千,俘敌无算,诛杀贼首杨老柴,徐成啊,你这侄子真是一员勇将啊。”
十一月九日,三边总督洪承畴到达绥德州城,见到了绥德守备徐成,直接要来老君殿之战的详细文册,看后笑着说。
总督前来,徐成就算身染沉疴也不敢怠慢,见洪承畴夸耀,忙说:“大人谬赞了,这都是运筹帷幄,家侄不过是尽了心而已。”
洪承畴笑了笑,让其他人退下,微笑说道:“三年前,本官还是参政时,若不是徐大人慷慨相助,韩城之战,本官是赢不得的,当时便想有所回报,如今白云贤侄立下如此大功,本官自然禀明朝廷,这绥德守备之位,不会旁落他人了。”
心心念念的权位得到三边总督的承诺,徐成忙跪下:“多谢大人恩赏,我等自当在大人麾下再立新功!”
洪承畴微笑点头:“本官蒙天子信任,督领三边事务,我等自然是为天子效力,为朝廷立功。如今大军已到,曹副总兵亦在左近,待大军汇合,当与可天飞决战,消灭这支顽匪。”
老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