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袅望了一眼忙碌中的长斐,这一瞬间连她自己都心生疑『惑』,眼前的人,当真还是幼时耳边听闻过不务正业的二公子,只是,自己这一生从未同他打过交道,不甚了解更无法了解。/p
她兀自摇头,将文淇抱到床上,细声细语道:“刚才不是叫累吗?先睡会儿,待会儿娘亲叫你。”/p
她替文淇掖好被子,正要起身,却被一只小手拉住,只见文淇怯怯地说:“娘亲,你不要走远了。”说完,他还时不时朝长斐瞄了一眼。/p
素袅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附身轻轻说道:“别怕,叔叔不是坏人,娘亲一直守着你。”/p
“爹爹去哪儿了?”/p
素袅神『色』变得有些苍白,强忍着安慰他:“淇儿乖,睡醒了,娘亲就带你去看爹爹,好不好?”/p
“嗯。”/p
素袅见他乖巧地闭上了眼睛,许是真的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熟了,她轻轻抚了抚儿子的碎发,将床帘放下。起身,才发现长斐已经在身后站了多时。/p
长斐煞有种被抓在当场的感觉,不自觉地低头咳了几声,尴尬地朝她笑道:“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整个江流阁的房屋都打扫干净了,这里我来守着吧。”/p
素袅微微摇头,“淇儿『性』子内敛,若醒来发现我不在,定会闹腾着哭泣。”/p
“但你身体这么熬着也不算事儿啊……素袅!”话语急刹,他飞快的接住即将倒下来的素袅。/p
不等多想,他已经打横抱起她往楼阁下跑去。/p
“『药』师,素袅情况如何?”『药』师一收回手长斐便上前问道。/p
“姑姑是因常年阴郁积集再加上近日奔波劳碌,诱发旧疾,损耗灵气,若不及时加以治疗,恐怕情况不好。”/p
长斐望着床上尚未醒过来的素袅,一时如鲠在喉,当初他放手想的是成全她、成全以湛,可如今的状况全都与他所想的背道而驰。/p
守着素袅的途中,尤萝又来报,是文淇醒了,没见到母亲堵着气哭得伤心,谁说也不听。/p
长斐又只好亲自过去,一进门,就见文淇缩在床脚瘪嘴抽泣,那模样,他一见了就心疼得不得了,赶紧走到床边,又怕他受惊,就只坐在床边,朝他微笑道:“文淇,叔叔带你去找娘亲,好不好?”/p
文淇像是受惊的小兽,抬起惊恐的眼眸看了他一眼。/p
长斐继续循序渐进的说道:“娘亲就在旁边,娘亲累了,在休息,我带你去找她。”/p
文淇慢慢停止了哭泣,长斐亦慢慢向他探身,最后伸手将他抱了出来。/p
一路上,文淇都不敢抱他,仍旧有一搭没一搭地抽泣。/p
长斐一直跟他说话,想要消除他心里的害怕,问他:“邱山府那里好吗?你和娘亲喜欢那里吗?”/p
一开始文淇还沉浸在没见到娘亲的伤心中,直到长斐问了很多问题,他许是觉得不耐烦了,开始回答他的问题。/p
文淇答到:“我很喜欢那里,因为那里是文淇的家,有爹爹和娘亲,爹爹以前很喜欢带淇儿去山上玩儿,但每次娘亲都会担心,会怪爹爹,后来,爹爹生病了,娘亲不准再让爹爹带淇儿去山上玩,淇儿就只能跟娘亲在一起。”/p
长斐道:“娘亲是担心爹爹的病,才不让爹爹带你上山的。”/p
“可是……可是,淇儿从来没有见到娘亲笑过。”/p
长斐的心突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一瞬间沉默得像是变了一个人,连文淇都觉得有些奇怪了,好奇地问:“叔叔,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可以让娘亲笑吗?可以让爹爹好起来吗?淇儿好想和他们回邱山府。”/p
长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子,微微笑道:“只要淇儿听话,叔叔便让爹爹好起来,也让娘亲笑起来,让你们一起回邱山府。”/p
进屋时,素袅还没醒,连熟睡时都是眉头紧皱,仿佛在做一个不怎么好的梦,文淇听长斐的话,不去打扰娘亲,两个人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守候着她,像是在共同守护一个沉睡的公主。/p
长斐不敢去看素袅的脸,十万年不见,她的容颜依旧美丽,添了许多过往岁月的忧愁,细细打量便能品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一股沧桑。/p
他不是不敢去看她,而是更贪婪地想要趁她熟睡时多留恋一会儿她的脸庞,那是他毕生所爱的女人,只是,他不敢,像是窥觊一般,他不敢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噩梦所袭,却无法将她从梦中唤醒,甚至不敢替她抚平蛾眉上的山丘,因为,他没有任何资格。/p
长斐轻声问:“文淇,你可喜欢鲛珠?”/p
文淇思索了片刻,道:“我在娘亲的房里见过,但是娘亲不许我碰它,所以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p
长斐将他从身上放下去,道:“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p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文淇就看见他捧了满满一大斛鲛珠走进来。/p
长斐脸上满是笑意,但却将声音放得极低,他将一斛鲛珠放到文淇面前,说:“叔叔现在教你重新认识鲛珠。”/p
文淇认真地点着小脑袋瓜子。/p
长斐微笑道:“首先,你要知道鲛珠的产生,你才会懂得珍惜它。”/p
“鲛珠呢,是海底的鲛人流的泪珠,鲛人原本是生活在海底的一类生灵,千百万年来,他们与世无争,一生只以两件事作为使命,那便是织绡和泣珠,鲛人织绡是以青丝为线,而鲛珠则是以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