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子点缀的夜幕下,好似一场盛大的宴会,繁星『乱』坠,洒下来大片的流光萤火,是在天地间点起的一簇簇明灭的星火。/p
指尖端起有温热的一点光芒,凌空轻挥便掀起一番萤光的翻涌,好像是不小心打开了布囊,成群的夜明虫携着火点涌出,继而又分散在茫茫的夜『色』里,似流星打散落下。/p
她指端穿梭在萤火中,仿佛在飞舞,很乐在其中。/p
离渊躺在她身旁,手臂下是温软的草丛,还隐隐能感觉到白日里未消散的暖意,从蓬蓬草丛中若有若无地散发出,他突然侧过头去看她,淡黄『色』光亮下温柔的轮廓,时不时的在笑,一派无忧无虑。/p
“嘉尔萤火不自欺,草间相照光煜煜。”/p
“什么?”她扭过头去问他,“师父,你说什么?”/p
他轻轻一笑,悠悠地说:“槿儿笑起来真好看,你答应师父,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要再哭了,好不好?”/p
“好。”她答应得很爽快。/p
她突然撑起一只手臂侧身靠近他,离渊感觉到自己慢慢被她身上的气息笼罩,但他仍是一动不动。/p
青槿小心翼翼地缩回手,捻着一只小小糯糯的虫子到他眼前,她笑得很开心:“师父,你看萤火虫也喜欢你,赖在你发梢上不走……是不是因为师父身上的山矾味太香了?”/p
他笑了一声,伸手按了按她的眉心,问:“槿儿难不成还吃它的醋了?”/p
“我才没有。”/p
她哼着鼻子又躺了下去。/p
他也闭上眼睛,看不见了反而听见从远处,或是树枝梢头、或是枕下的草丛深处,偶尔传来的声声低『吟』浅唱,仿佛是九重天上有人拿了他的断纹琴,缥缈清浅的弦音,断断续续的流淌过来。/p
直到脸颊边感到一袭带着清香的呼吸,他突然睁开眼,“怎么了?”/p
青槿惊了一下,吓得连忙缩了缩脖子,她用手臂捂着脸,只能看到弯弯的眉眼,像是在笑:“我以为师父睡着了。”/p
他一阵无声,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才喊她。/p
“槿儿。”/p
“嗯?”她偏过头去。/p
“我跟你讲过我以前的事吗?”他自问自答,“应该没有。”/p
突然有一只萤火虫落在了他的手肘上,一闪一闪,泛着光亮,他的手枕着头,那微弱的萤火就像是一盏枕边灯,她借着光看到他已经阖眸,像是在假寐。/p
她没有说话,因为他从不对她说他的过往,于她而言,离渊仅仅是星君,师父,她对他所有的认知也不过是这九万年来紫宸宫的相伴,甚至在凡间的这段时间都让她觉得如身梦境。/p
他的过往,以前对她是好奇,可知可不知,如今对她,却是吸引,只要稍稍和他沾上一点,她便觉得要筋疲力竭地去了解,挖掘,恨不得能将他的过往,她缺席的那些时光都补上,哪怕是在心里自己默默地描绘,仿佛那是世上最重要的事。/p
他说:“我飞升以前……不是,在上昆仑虚拜师以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成仙,我家境挺好的,在当地也算钟鸣鼎食之族,我自幼学书苦读,鸿鹄之志在于朝野庙堂,成仙多苦啊……九九八十一道磨难,生劫、死劫、情劫,斩妖除魔是宗旨,飞升论道凭本事。”/p
“这比起寒窗苦读可要难上加难许多倍。”/p
“好多道士修了一辈子的仙,穷困潦倒,碌碌无为,又或是一朝飞入九重云霄,亦或是一念成魔落入汤汤黄泉。”/p
“那师父后来又为什么改变了想法?”/p
“因为我的一切都被毁了!”/p
“师父……”她下意识去看他,却见他仍是瞑目,仿佛在说一件不关乎己的事。/p
“很多年前,六界可不像现在这样太平,妖魔鬼怪肆意横行,那些自以为是的妖魔就去挑衅仙界,而那些道行不够又野心勃勃的鬼怪就看上了人间这块任意宰割的鱼肉。”/p
“烧杀抢掠不算,蚀骨吸血更是家常便饭,禹州城里就出了一个横行霸道的树妖,专以男子血为饮,女子肉为食,无数人被抽筋放血,剥皮割肉,城里城外,方圆百里……”他像是想到了血腥的画面,突然睁开眼睛。/p
“吓着你了?”他看她面『色』有些苍白,在月白光下更加惨淡,两只手挡在胸膛,像是很冷,但他知道,她是被吓着了,这样充满杀戮的场面,她应该只见过一次,就是南樵山下那次。/p
他伸出手臂从她背下穿过,一弯肘便将她抱在了怀里,他哄着她:“吓着你我就不说了,你别胡思『乱』想。”/p
她连连摇头,“我想听,师父,你对我说吧,我不『乱』想。”/p
他低头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闭着眼喃喃轻语:“我怕你晚上做噩梦。”/p
她只觉得鼻尖上的气息,虽然轻微却带着无措与创伤,让她伤心害怕,害怕后来他会遇到不好的事,可她明明也知道,他之所以会成为如今名动六界的紫宸星君也定是因为遭遇了极其深刻的经历才会让他改变初衷。/p
虽然她怕他遇到危险,但她更怕在他遇险时不能和他并肩携行,在他痛苦不堪时不能感同身受。/p
“我不会做噩梦的,因为有师父在,槿儿什么都不怕。”/p
“槿儿冷吗?”/p
“有点,好像在起风。”/p
“那你抱紧师父。”许是因为他把头埋在她发里,声音有些发沉。/p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