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槿哭了有一会儿,廊外的风不见声地吹过来,她眼睛红肿着,离渊一边用袖衫替她挡住风一边安慰她,这才慢慢止了声。/p
不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离渊上神,小公主。”/p
二人转过身去,青槿问她:“舅舅怎么样了?”/p
“『药』师说少阁主的眼睛不会失明,只是需要好好料理,现在还在敷『药』。”/p
不薇顿了顿,又说:“其实,姑姑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是这几万年,她完全变了个人。”/p
在她的印象中,姑姑是个很明媚的美人,她很小的时候就很羡慕袭衣公主和素袅姑姑,她们总是形影不离,她有时候分不清她们,便只能通过她们身上的香气来分辨,袭衣公主银纹香囊里烧的木槿,素袅姑姑身上就是昙花,不过她没见过昙花开,因为那是月光花,只在午夜时绽放,但她就更对那花充满了『迷』恋。/p
很多时候,她坐在家门口,看着那双娇俏的少女笑靥如花归来,她们总喜欢来逗她,将篮子里装满的鲜花,灵果送给她,她甜甜的朝她们笑,说谢谢,然后又看着晚霞浮动的湖面上,她们走过浮桥,唱起动听的歌谣,久久萦绕在阁楼上。/p
直到十万年前,阁主病故,很久以前他便立下族训,从袭衣公主这一世起,阁主之位唯灵女能承,因此袭衣公主成了新一任阁主,那时候长斐和以湛经常一起练习灵法,他们四个人也算两双金童玉女,但长斐不怎么正经,灵力是四个人中最差劲的,偏偏对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上心,不薇听说他三百万岁那年遇见过一个鲛人,为此还萎靡不振,魂牵梦萦了好几年,族里都知道以湛喜欢阁主,但阁主似乎不怎么放在心上。/p
袭衣当上阁主时毕竟还小,整日面对着繁琐的杂事未免会不耐烦,于是就尤其地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长斐自然随她,只有素袅和以湛怎么也不肯依她,后来,双方争执了许久,才约定,三月之内,必定归来,谁知,她这一去再也没回来过了。其间,袭衣也托青鸟回书信来,无一例外,都是在延迟日期,找什么她在帮道长除妖之类的借口,就这样又过了好几年,素袅实在是太想她了,死活要去寻她,蓬莱阁又不能没人打理,于是,长斐只好去寻她,而他这一去,竟然是九万年。/p
五万年前,凡间一群江洋大盗架了上百艘大船来蓬莱岛找长生不老『药』,他们个个手上拿着大刀弩箭,见到树就砍,当时北林一处的奇树几乎都惨遭毒手,而灵族的祖训,不得用灵法杀人,否则就会岛灭族毁,这就是为什么要设结界不许凡人入岛。/p
灵人不敢杀人却反被凡人所杀,人人难以自保,反而怪起来暂代阁中事务的素袅,内忧外患,素袅又有什么法子,每日每夜地去林里巡视,遇到砍树的凡人最多也只能用灵力将他们弄晕过去,后来,凡人不满足那些奇珍异果,非要找鲛人,并且源源不断地从外面调人驻岛,眼看着就要攻进蓬莱阁,好几次双方就要打起来,灵族不占优势,素袅和以湛耗费灵力结了一个又一个的幻境,可没办法,他们的人源源不绝,幻境找到了破绽也会消失,姑姑终于累垮了,形消影瘦,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灵气,『药』师出来后,连连摇头,灵力损耗太过,若醒不过来就会灵消人逝。/p
以湛精气也就要毁灭,偌大的灵族该何去何从?/p
所幸,天神庇佑,天宫的仙人降临,将洪水猛兽的凡人驱除出境,但没人见过那个仙人,有灵人远远观望,也只见道道白光闪电在层林翠枝间的掠影。/p
六个月后,素袅终于醒了,守在床边的是以湛,她以为袭衣回来了,至少长斐也该有消息,可什么都没有,两个下东灵人互相扶持,惺惺相惜地为销声匿迹的东灵族守在这块疆土,担负起本不该承受的职责。/p
青槿听后有些怅然若失,问:“后来呢?”/p
不薇继续说:“后来,又过了四万年,我现在还记得,那是姑姑久违的一次笑容,多了几分沧桑,我陪着她像往常一样去岛口,她每天都会去哪里驻足,望着浩瀚无垠的江面,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她站了很久,直到太阳临近江面,她准备转身离开时,茫茫江雾中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很远很远,根本都辨不出男女,她却一口咬定,是少阁主回来了,她笑着朝江面飞去,像仙女飞天一般落在那叶孤舟上。”/p
“我以为,姑姑从今以后就会变回以前,那个巧笑嫣然的少女,可是,后来,少阁主回来了并没有带回阁主,听说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去找阁主,而是在人间游山玩水去了,从此,姑姑彻底变了个人,族里上下都知道姑姑恨不得杀了少阁主,还是以湛叔叔多次从中调解,”/p
她想到这里笑了笑,“不过,对姑姑来说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不久后以湛叔叔向姑姑提亲了,我就知道那九万年的朝夕相处,他们一定会互生情愫,以湛叔叔虽然人有些木讷但对姑姑是言听计从。”/p
『药』师走了出来,对他们说:“少阁主伤势已无大碍,只是以后会留下眼疾,不能见强光,若有不适,将青葙子磨粉过冰水冷敷即可缓解。”/p
“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他吗?”青槿急着问。/p
『药』师回她:“可以,少阁主现在不愿意休息,小公主最好去劝劝他。”/p
“嗯。”她拉着离渊的手准备进去,突然觉得手上一滞,她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