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玉烟染震惊到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身体渐渐麻木,越来越冷,脊柱都被死亡的气息冻住了,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断掉。
洞庭和云梦团在她身边好久,也不敢喊她。
好半晌,她才回神,冲那来报丧的太监道:“有劳公公通传,本宫这便入宫。”
太监恭敬地行了一礼,但目光中却有一闪而过的轻蔑,尖着嗓子道:“长公主请快些进宫,出了这样的事,宫中少不得您呐。”
玉烟染让云梦出去打发了他,进里屋更衣。
她回来的时候,碰见了闻讯而来的萧玄泽。
“湛王殿下。”
“你家长公主呢?”
“在屋里。”云梦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萧玄泽没多看她,转身朝正屋走去。
“殿下,长公主在更衣呢,您这会儿不能进去。”云梦硬着头皮拦住他。
萧玄泽面无表情,“本王到东暖阁去等。”
“啊?”云梦发愣,一时间找不出下一个理由。
萧玄泽已经绕过她进了屋子。
洞庭给她更衣的手一顿,看向外头。
“先别管,你快点弄,湛王不会进来。”玉烟染满心着急烦躁。
洞庭手脚麻利,一会儿就整理好了衣裳,又给她绾了发,头上簪了一根银簪子,十分素净。
她衣带飘飘,脚步轻捷,月白的裙摆如翻腾的流云。
“殿下?”玉烟染匆匆走进东暖阁,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我进宫有急事,只能长话短说。”
萧玄泽立刻问:“宫里怎么了?”
“四皇子......没了。”她抿了抿唇。
萧玄泽默了默,突然脸色微变,“你昨日进宫.......”
玉烟染抬头看他,眼中一片绝望的宁静,“我去见过他,而且我有可能是除了下人外,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
两人之间忽然无限沉重,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萧玄泽就理解她现在面临的是怎样的绝境。
“你同他说了什么,皇上问起......你想好怎么回答了么?”
玉烟染苦笑一下,“是啊,我怎么回答呢?偏偏昨日我同他说的话是我无法告诉别人的。”
连皇兄也不行,她不可能对皇上说,玉容渊是因为想做太子,求她帮忙,被她骂了一顿才羞愤到自绝的。
诚然,她拒绝是没错,可现在玉容渊死了,她就是没错也成了错的。
皇上痛失爱子,不会再去计较他要不要争太子之位,只会怪玉烟染太过严厉,小题大做。
更何况,容渊已经死了,她不可能忍心再往他身上泼脏水,说他的死是因为野心太大,咎由自取。
她抿着唇,看上去无精打采。这事要么就是自己的责任,要么就是玉容渊的责任,自己一个活人承受不起,她又不忍心叫死去的玉容渊承受,一时进退两难,竟想不到什么解决办法。
萧玄泽走到她跟前,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鼓励地捏了捏,“快些进宫去吧,去晚了更要给人口舌,镇定一些,这件事兴许有别的问题。”
他掌心温暖的感觉让她流失的温度和理智慢慢复苏,她茫然恐惧的心情微微收敛,眼中恢复清明,心也神奇地安定下来。
玉烟染抬头看他,抿着唇,斟酌道:“若是,我今日没有回来——”
萧玄泽的脸一下子冷了下去,她这副交代遗言的模样,实在让他心疼又心急,他抬起手指摁在她的唇上,封住了她要说的话。
“别那么想,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等你回来。”萧玄泽根本不知他们到底说了什么,玉容渊的死同她究竟有怎样的联系只能笼统地安慰她。
但是仅仅这样也够了,在玉烟染看来,他在不知缘由的情况下选择坚定地认同她,这没有一丝恐惧、后退的态度极大地取悦了她,让她迅速安稳了下来。
玉烟染不再说话,点了点头,迈步出去。
到了宫中,她沉默地往长信宫去,宫道上宫人神色匆匆,她的心再度紧张起来。
柔霞在长信宫门口等她,一步上前握了她的手,眼圈发红,“缈缈,容渊他......”
“我听说了,这里风大,我们进去。”玉烟染柔声安慰她。
长信宫中一片阴冷寂静,殿中已经来了许多人,没有看到玉容渊,听说淑妃还在内室里抱着他的尸体哭,这残忍的一幕光是想想就让人肝肠寸断。
玉兮捷从后殿走了回来,一进门,视线就落在了玉烟染身上。
她的心漏了一拍。
“柔缈,听说你昨日进宫时见过容渊,他可有异常?”玉兮捷疲惫地坐在上首,痛失爱子的打击让一向俊逸非凡的帝王一下子变得苍老。
“回皇兄的话,昨日臣妹在御花园遇见了容渊,跟他回了长信宫,他拿了新写的文章给臣妹看,臣妹给他指出了问题,他还乖巧地应了,没想到......”玉烟染闭了闭眼,将难过的情绪掩下一分。
“是啊,朕也没想到。”
一旁站着的玉容涵忽然开口,“父皇,昨日晚间儿臣还让宫人送了四皇弟一本诗册,听宫人说,四皇弟还挺高兴的,回话说今日要亲自来谢我,他怎会.......”
玉烟染微垂着头,眼中却露出惊讶,玉容涵这么说等于帮她洗清嫌疑,至少暗示了在见过自己以后,玉容渊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以致自绝。
玉兮捷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皇后瞪着一双美目频频示意他闭嘴,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