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许多人陆续进山,狩猎之争将在今日太阳落山前结束,有心出风头的人不会错过这一整天的机会。
许是昨晚吃多了,玉烟染醒时院子重新空了下来。烛夜姑姑不在,洞庭和云梦体恤她,让她多睡了一会儿。
她换好衣裳坐在院子里用早膳时,忽然想起来昨日在山中猎的那头鹿。
昨日叫赵芊雪那般打岔,湛王一回护,倒叫她忘了自己真有个猎物没带回来。
她可以等会儿带着护卫进山去把鹿驼回来,但原本她的打算是借这个机会与湛王同去,可惜湛王已经走了……
玉烟染幽幽叹了口气,感慨自己运气不好错失良机,正积极反省为何只顾着睡懒觉,却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怎么一大早起来就叹气?”萧玄泽站在她身后突然出声。
玉烟染被吓了一跳,呛了一口粥,回头一看人就站在自己身后,耳后散着一圈柔和的光芒,看上去神清气爽,格外温柔。
玉烟染愣了愣,晴朗柔和光线下,她甚至能数清他的睫毛,他的眼睛里没有锐利阴寒,反而带着淡淡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但他整个人依然带着凛冽之意,锋利得让人不敢靠近。
“你,你你怎么还没进山啊?”玉烟染狼狈地掏出帕子擦掉嘴边残食,边咳边问。
萧玄泽微皱眉头,这个神情让他立马威严起来,像是一头不容挑衅的狮子,冷漠桀骜,玉烟染忽然一阵紧张。
“你慢些。”萧玄泽刚想伸手帮她顺顺气,余光瞥见云梦站在一旁,于是微皱着眉冲她道:“还不快来给你主子顺顺气,想什么呢。”
云梦本就怕他,突然被点到整个人都是一愣,像是被狮子盯上的梅花鹿,背后都是寒意。
云梦硬着头皮走过来,萧玄泽不动声色收回手,站到桌子另一边。
她从前暗示过,若是对她无意,便不要对她太过亲近。眼下并不是他表达心意的好时机,他不愿多做什么徒增她烦恼。
直到玉烟染顺过气,他才又道:“该猎的都猎到了,何必还要去那么早,我又不用得到你们靖国皇上的赞誉。”
“那这一早起来,你做什么去了?”
萧玄泽道:“去练武,简单活动一下。”
玉烟染往他腰间看去,没看到佩剑,这也难怪,皇上在此处,无关人等不能佩戴兵器,免得有人心怀不轨而行刺。
“殿下好勤快,可是累了?要吃点么?”玉烟染问。
“我吃过了,我们习武之人体力好于常人,你知道——”萧玄泽突然止住,装作随意道:“长公主应该知道的。”
玉烟染愣了愣,半晌才慢慢回神,点点头,轻声道:“嗯,以前有一个人同我说过。”
萧玄泽的手颤了颤,这是第一次,她愿意同他讲起关于“云泽”的事,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得到了她大部分信任?
“那人武艺高吗?”萧玄泽试探着问。
玉烟染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下才道:“也许不如你吧?我的拳法就是他教的。”
萧玄泽:“……”合着她打不过他,是他拳法没教好,不是因她武艺不精。
“那人可在此处?比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萧玄泽进一步试探。
玉烟染喝掉最后一口粥,走过来拉住他的袖子。
“你——长公主?”萧玄泽惊讶道。
“我突然想起来要你帮个忙,快同我来!”玉烟染快速道。
她一路拉着他,火急火燎往校场走,神情看起来十分慌乱。
路过一个荒僻院子时,萧玄泽忽然拉住她手腕往后一拉,将闷头往前冲的她拦住,轻柔地把她带到自己与一面墙之间,认真地盯着她。
“是我的问话让你不高兴了吗?”他轻轻问。
玉烟染缓了一口气,目光里流露出慌乱恐惧,半晌后才慢慢平息,像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战场。
“长公主,若你不愿意回答,可以告诉我,或者让我闭嘴,不管怎样,不要自己默默难过,好吗?”萧玄泽温声道。
玉烟染垂下眼睫,慢吞吞低声道:“有件事……我不想告诉你。”
“是我不好,我不该问。”萧玄泽伸手握住她的肩膀,道:“我不问了,你不用为难。”他在心里叹了叹,看来要让她从云泽逝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完全接纳现在的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不可操之过急。
“你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他提了别的话头。
两人之间正尴尬着,玉烟染满心后悔于怎么将气氛弄成这样,见他不动声色给了台阶下,忙解释了一番。
萧玄泽道:“一头鹿?那我们这就去吧。”
“是呢,万一被别人先发现,我一番辛苦都白费了。”玉烟染小声嘟囔。
萧玄泽瞥她一眼,调侃道:“若知道那是你猎的,只怕整个校场上敢打它主意的人也没几个吧?”
“……殿下这是在恭维本宫吗?”玉烟染挑眉。
萧玄泽没接话,只露出一个淡淡的揶揄的笑意。
——
因为十分信任湛王的体力,两人没有带随从,骑马往林子里玉烟染标记的地方行去。
然而不巧的是,她实在太爱迷路,即便做了标记,在几乎到处都差不多的林子里,她依然找不见昨日那个地方。
萧玄泽跟着她第三次回到原地后,叹了口气道:“你昨日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玉烟染转过头,眨着清澈的眼睛,拍了下马脖子道:“它认得路呀。”
萧玄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