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广袤荒芜的草原之上,苍穹之下,放眼望去一片苍茫。只有成行的大雁会留下让人驻足观望的影子。
湛蓝如洗的晴空下,碧绿草野之间,一片阵势庞大的军队正从远处徐徐而来,他们的铁骑和军靴落地时发出声声巨大闷响,惊跑了在附近洞穴中居住的野兔。
队伍虽然是整齐的,可细看还是能辨别出差异,比如有人严阵以待,有人沉静柔和,有人吊儿郎当,而要说吊儿郎当,自然以前排中的一个最不像话。
陶砾嘴里叼着一根毛毛狗,皱着眉头,第三百遍对为首那人央道:“白兄,咱歇歇行吗?我的腰都快断了!”
“这是你第三百次说腰快断了,不过依我看,它还会好好长在你身上,不会断的。”
“我说白兄,你做了国主之后可越发伶牙俐齿了,你的朝臣说得过你么?“
西苗的一些将领跟在后头,一起皱着眉头瞪他。
“王上,您可少说两句呦。”他的跟班往那边看了一眼,小声道。
“怕什么,孤王与白兄在同一处地方住过多年,感情好得没的说,像这种调侃以前常说呢,他们才是少见多怪。”陶砾不仅没小声,反而挑衅般看了那些人一眼,又皱着眉头转向白弋。
白弋回过头扫他一眼,淡淡道:“是吗?一会儿翁誉就来了,你跟他套近乎去吧。”
他话音落下不久,从后头奔上前一匹白马,马上端坐着一个温润俊朗的男子,面目柔和的同时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魄。
翁誉见到白弋,拱手与他打了招呼:“白兄,我来迟了。”
“不妨事,再走约莫拍一个时辰就能到崇关了,从崇关北去,可一路通往元京。”
陶砾看见翁誉,撇撇嘴,“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丘鹿国主。”
翁誉朝他友善一笑,关切地问:“月氏国主,昨夜睡得可好?看你这气色,想必累坏了吧?要不你略歇歇,之后再慢慢来追我们?”
陶砾立刻道:“谁说我累了?不就是还有一个时辰,孤王再骑两个时辰也不怕!”他说罢为了让人信服,一抖缰绳率先跑出去老远,身后的月氏将领想跟上不是,不跟上不是,最后还是白弋开口,让两个人跟上去。
“还是老样子。”他轻叹了叹,翁誉扭头看看他,但笑不语,两人仿佛同时想到在元京的那些岁月,一时间感慨万分。
“也就陶砾会对你全然不计前嫌,换做是我,我说不定可会杀了你。”白弋道。
翁誉却只浅淡一笑,“白兄说的是,但我想我与白兄也不会到那个地步的。”
当初他为了宁王,在长公主府上打探消息、调拨湛王和长公主的关系,又嫁祸给陶砾,险些毒死他,这些事后来陶砾都知道了,可这一次五个属国一起行动时,白弋告诉陶砾翁誉会来,陶砾却只是说了几句抱怨的话,两人见面时还跟从前一样,仿佛之前的恩怨都不存在。
“柔霞长公主可好?”
“谢白兄关心,她吃了你送来的安胎药,已经不害喜了。”
白弋点点头,跟翁誉往前走出了一段,跟后面的军队拉开距离,低声道:“大长公主回来了,我今日收到了她的来信,她请我们撤兵。”
翁誉的神色微微凝重,问:“你确定是大长公主亲笔所写?”
“是。”白弋点头,半晌又加了一句,“她在信末写了些从前我们一起照顾小猫时的事,那些细节如果不是她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翁誉道:“所以呢?你要撤兵?”
白弋看他一眼,“我出兵就是为了逼皇上放过她,既然她已经离开皇宫自由行事了,再出兵会给她添麻烦。你怎么看?”
翁誉沉吟一下,“我可能会带兵继续走。”
“为何?”白弋有些惊诧。
翁誉看了一眼前头的陶砾,道:“你知道当初请我们出兵的不是大长公主,而是湛王吧,我我不知道他具体有什么打算,但是我承他一个人情,这件事我就得听他的,如果他要我继续出兵,即便大长公主已经回来了,我也不能走人。”
“那样的话,你可要自己带人去元京了。”
翁誉勾出一抹笑意,“所以我在后头截了各位的去路,还请你们随我同去。”
白弋冷冷瞥他一眼,“你最好别开玩笑。”
“当然。”
白弋刚要说话,晴朗无云的蓝天之上一阵清啸响彻云霄,众人抬头望去,一只黑羽雄鹰在头顶盘旋,滑翔了一会儿才减速飞下,就落在翁誉的手臂上。
什么消息需要飞鹰传书?翁誉脸色有些凝重,也不顾白弋就在旁边,从鹰腿上解下信就展开。
看了几行,他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柔霞有事。
“是摄政王的信。”他都看完后抬头对白弋笑了笑,“他说计划有变,我们可以宣布撤兵了。”
“他的亲笔信?”白弋问。
“是,是用他从前的笔迹所写。”翁誉叹了口气,“总素不用得罪白兄你们了,小王心里好生紧张呢。”
白弋没说话,转身吩咐道:“去把月氏国主追回来吧,传令下去,原地休息。”
——
西罗,皇宫。
“可恶!北晋居然出尔反尔,萧玥是觉得我西罗无人吗?他竟敢耍弄朕!”叶铭一掌拍在白玉桌上,原本清俊的脸上都是狰狞的神色。
“陛下请息怒”
“去问北晋的使者,他们凭什么要求我西罗撤兵?堂堂摄政王,说话竟能出尔反尔吗?”